提起父亲这个熟悉的称呼,人们几乎都是用慈祥来描述父亲形象的。如果我用“慈祥”这个充满温暖亲情的词来写我的父亲,委实有些牵强。
我的父亲今年八十二岁,但精神矍铄,耳不聋眼不花,见过父亲的人都看不出他已经有八十多岁的。
每当看到别人偎依在父亲身旁,或者搂着父亲脖子娇滴滴地撒娇的情景时,怀疑这些人是在作秀,怀疑父子之间那样亲近的真实性。
从我记事起,我的家庭成员中就只有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父亲仿佛就是家中的客,始终只是作为我们可敬的、值得我们骄傲的一种形象存在于我们的心目中。
定格在我们心目中的父亲先是师长,然后是律师、法官。
父亲先是一名教师,从年起参加工作,起先从王陶的一个小山村开启他从教的历程,先后在郭道小学、中学、棉上、城关二完小、电厂子弟学校等多处任教,走过二十多年从教生涯。父亲常常说“我快能够和孔子相比了,没有三千徒弟子,但七十二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我们小的时候,很少能够见到父亲,只有过年和过中秋大的节日时候才能够回家来小住几天,那时候学校即使放长假了,教师们也不休息,总是参加县里组织的集训,记忆中母亲说那叫放假不放人。所以,一年里我们和父亲的相聚是屈指可数的。父亲在我们记忆中就是家里的客。
从小父亲对我们来说很陌生,但始终是我们幼小心灵中久久的期盼,是我们的骄傲。记得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的学校在村边的一个庙院里,操场边就是公路,下课的时候,我总喜欢靠在操场边的大树下,看着公路南边过往的人们,期盼父亲骑着自行车的身影随时能够出现。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下午二节课后,我和小伙伴们都在操场边玩,忽然一个同伴拉了拉我:“哎,看你大回来了!”我猛地扭过去,就看到不远处公路上蹬着自行车的父亲往这边来了,看到父亲穿戴整洁,骑着自行车的动作很美,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父亲真的很潇洒。当我激动的奔过去时,父亲也看到我已经下了车,我看着他车把上还挂着的一个黑色皮包,父亲准备抱我上车,我却抢着要骑车,虽说当时还没有自行车高,我还是握住车把,把腿从三脚架伸出去蹬着,父亲在后面扶着我往前走,在那时候能够骑上自行车简直是一种奢侈,也相当于现在的豪车了,同伴们停下了玩耍,都直勾勾地看着父亲把着我骑车,童真的目光里透着羡慕,美滋滋的我此时此刻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八十年代初,父亲在电厂子弟学校当了校长,不久我们村的学校被撤走了,这时候我和弟弟不得不跟随父亲去上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才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父亲从来没有料理过孩子,很不适应,我们也适应不了父亲,都很想念家里的母亲,总是怀恋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在电厂子弟学校上初中的时候,父亲成了我的班主任,语文老师。他是学生们心目中最严厉的老师,在课堂上很严肃,对学生要求很严格。记得给我们上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时,讲的很精彩,要求我们必须背会通篇课文,并且必须让一个一个亲自给他背,轮上我背的时候,我站在他面前,很拘束,也很紧张,当时仿佛彻底忘记是站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了,一紧张卡住背不下去了,父亲沉着脸:“滚一边背去!”,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于是非常认真地把整篇课文背了个滚瓜烂熟,直到现在父亲给我们讲的《岳阳楼记》、《出师表》《友邦惊诧论》我依然都能够很顺溜的背下来。
那时候,我最发愁的是上作文课,每次写完作文就做好挨批评的准备,父亲说我的作文把家乡土话都写进去了,那时我总感觉父亲在和我过不去,总是心生怨恨,为此和父亲的距离从未靠近,受此影响,一直以来父亲在我心中一大半是老师,然后才是父亲。
父亲是那个时代很有名望的好老师,我们也是听着人们对父亲的赞美一路走来的,这使我很骄傲!
父亲不仅是出了名的老师,还是一支很出名的“笔杆子”和“铁嘴”。在年的时候,父亲改行调往沁源县司法局,成为沁源最早的律师,后来又调往沁源县人民法院做了法官,成为一名政法战线上优秀的执法者。
在法院当法官的时候,父亲不计较环境的艰苦,始终奋斗在基层,负责建成了王陶法庭,维持着“三王一花”地方的社会治安和稳定。那时候父亲回到家,经常和母亲谈论他办案中遇到的一些案例。父亲说他常常能够遇到一些当事人打官司时存在的不良风气,如送礼请客之类的事情,父亲说,他断案首先判定送礼的就是有问题的,不送礼的才是真正的冤家。那时候父亲为了回绝送礼的人,他就用毛笔写成一幅字画:
“有理的无礼,无理的送礼”,挂在他法庭的中堂墙上。
在父亲几年的执法时期,所辖区域内始终是风清气正,深得当地群众的拥戴。
父亲很爱学习,他总是书不离手,政策不离口,他常常教导我们要坚持学习,时刻把握国家的大政方针、政策,要遵章守纪,依法行事,他说:
“任何时候都要把国家的法律摆在首位,要执好法律这武器,法律才是每个人真正的保护伞,才是自己前进的航线”。
父亲是这样教导我们的,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在年弟弟回村任职姚壁村委主任后,一直定居县城的父亲就跟随弟弟回老家了,他担心我弟弟缺乏农村工作经验,怕他工作中出现失误,他说:
“群众的期望就是你前进的方向,群众的呼声就是你的担当,一定不能让群众失望”。
在村集体建设中,由于村委缺乏启动资金,各项工程都无法实施,父亲把他多年积攒的十多万元工资提出来,给弟弟作为工程启动垫付资金,支持帮助弟弟完成了村集体的污水排放管网建设,铺设了主街道等几处工程建设项目。直至如今父亲的垫付款分文未归。弟弟感激父亲的同时,也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老父亲,父亲说:
“群众的事没小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路群众在走着,成绩明摆着,作为群众的带头人,上对得起组织,下对得起群众,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
父亲很较真,也很固执。
在年村两委换届选举中,乡政府领导为了完成上级提倡的”一肩挑”选举任务,在我弟弟被当选为村主任后,乡政府领导对我弟的村委主任当选结果进行了撤换,由乡领导决定并实施了由他人代替我弟弟被当选的村委主任,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上级提倡的“一肩挑选举”。父亲觉得这个属于违宪,是不合法的,便向乡领导提出质疑和异议,结果乡长亲口回答父亲说:
“别和我提宪法,宪法就是总纲,就是一个参考,选举就是乡政府说了算”。
在政法战线上奋斗了大半生的父亲被惊的瞠目结舌,站着原地好久回不过神来,他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他也在怀疑是随着一肩挑政策的推出,宪法做了相应的修改?父亲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惊恐的几乎是退着离开现场的,回到家里,父亲迫不及待地翻着几乎被他倒背如流的《法规汇编》,《村民委员会组织法》……
父亲看得很认真,他要核实、求证一个答案,是宪法做了修改,还是所谓的执政方式刷新了宪法?
父亲埋头在法律条文里,徜徉在法的海洋中,追寻真理刻苦专研、探索真知——
这就是我的的父亲!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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