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宋.陆游大堰垱，我回来了
文／苏国才
外一章亚东赤县，靑史万年。拳拳丹心，霞光烨晛。故土难离的情愫深深根植在华夏儿女的心田，赓续绵延，悠久不断。纵使漂泊千万里，数百年，事业鹏程，坐拥万贯，亦难以忘怀列祖列宗曾经居其间---故乡。少小岁月，家境贫寒，衣衫褴褛，食匮三餐。公元年底高中毕业，返乡务农，心底彻寒。等待招工？痴心妄想！推荐上大学？异想天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逃出去闯荡一番，兴许别有一片天地。坐拥澧阳平原土墙木柱青瓦房四间，祈求命运转圜，只能是终老乡间。岂能心甘？一、逃出大堰垱古城澧州府的西北方向大约20公里处，有一个据传始建于明末清初，近年的山水小镇---大堰垱。昔有大堰，水溢为患，后筑垱拦洪，造福民众，故而得名。大堰垱依山傍水，钟灵毓秀，前清后民，人才辈出。曾经是贺龙闹革命战斗过的地方。据长辈们告诉我，我的叔祖父就是跟随贺龙的队伍去向了没有归来的远方。不知缘起于何时的一句俗语：“是相不是相，难过大堰垱。”惊煞了多少英雄好汉，令古往今来无数过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如坠迷雾，如诉如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人民公社化之后，大堰垱镇与大堰垱人民公社分设，一镇一社同级并行，互不隶属。大堰垱公社下辖20个大队：红阳、星星、裕星、水泗、联富、九堰、孙家山、永富、清水、青云、戴家河、沈家坝、宋家台、干河、安合、唐桥、荷堰、花圃、马树、汉东，农业人口人左右。大堰垱镇下辖：东、西、南、北四个居委会及20余家以手工为主的企业，非农业人口人左右。我出生在联富大队第四生产队。据父母和长邻们讲，我出生在深秋季节（农历10月21日，公历11月23日），那天晨曦初露，卯时降生。没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更无天象异常，仙人登门。命运注定了我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生活了18年，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咸。年初开始，在兴修水利的工地上挑过大堤，做过挑大堤连队（当年的军事化建制，凡大规模的集体行动，都是生产大队设连，公社设营，区设团，县设师）的司务长、宣传委员，做过大队副业厂的出纳、采购员、联富小学的临时代课老师。年10月底，全国开始一年一度的冬季征兵。我认为这是我跳出农门的机会来了。我积极报名应征。还帮助大队领导书写、张贴了很多征兵工作的宣传标语。大队领导爽快的应允了我的要求。按当时的征兵条件规定，我是不符合应征条件的。我虽然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那时的征兵条件规定：一个家庭中有两个男性青年，年满18岁以上的，可以有一个报名应征。我坚决要求入伍的真情决心感动了大队党支部领导。后来也没有人深究此事。年11月底，大队民兵营长苏哲学带领我们大队4个政审合格的应征青年去区公所（当时大堰垱公社属于澧县车溪区）集中体检。三天四晚，这是我非常紧张，忐忑不安的一段时间。因为年10月，尚在大堰垱中学上学时，参加过空军选拔飞行员体检，当时，体检到内科，医生简单摸了一下我的胸口说：你这伢儿不要说当飞行员，就是当陆军都不行，鸡胸。我问他什么是“鸡胸”？可以治疗吗？内科医生说：鸡胸就是俗话说的前驼子，是小时候营养太差，发育不良所致，不可治疗。我顿时如坠深渊！当兵是我人生的理想，承载着我人生前程的全部寄托。我几乎到了绝望的极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体检一路顺风。幸亏去年那个灾星内科医生不在。第三天晚上宣布体检结果，我们4人身体都符合应征条件。体检的间歇时间，接兵首长给我们教唱了一首歌曲《全军上下一片红》，依稀记得是这个歌名，歌词开头是：红色的帽徽红领章，红色的战士红思想，全军上下一片红，颗颗红心忠于党……此情此景此歌极大地激发了我对军旅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体检完了，回家静候通知。每天都在漫长的焦虑中等候！过了好几天，公社通知我们大队，叫我一人去车溪区公所参加复检。我顿时蒙圈了，为什么要复检呀？我的身体有问题？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第二天清晨，我一个人背着背包，迈着沉重的步履走到区公所。报到后才知道，若这次复检合格就是水兵，要上军舰的，身体条件要求更高一些，所以要复检。所幸复检过程也是一路顺风。去年体检不合格，今年复检是合格的甲级身体，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复检完后，有一个接兵的首长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小伙子，当水兵会晕船呕吐，很辛苦的，你要有吃大苦、耐大劳的思想准备哟！我当时也想不出什么闪光的豪言壮语，就稍稍加重了一点语气说：“那么多人都行，我也一定能行！”他左手拍着我的肩膀，右手伸出大拇指，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对我说：傻小子，真棒！我倍受鼓舞！看到接兵首长穿着崭新的74式海蓝色新式军服，大盖帽、红帽徽、红领章，真神气！从内心深处充满了崇敬、爱慕、艳羡和向往！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年12月中旬的一天，大队民兵营长告诉我，根据公社的兵员分配，你的身体状况，文化程度，家庭出身和个人的愿望，大队党支部决定：同意你和杨久林（分到南海舰队航空兵位于海南岛临高县机场的高炮部队，当兵5年后退伍）同志入伍。希望你到部队后好好干，为家乡争光。民兵营长是当过兵的人。还给我讲了很多部队的艰苦生活和军事训练，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团结拼搏的故事。即将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我新潮起伏，激情难抑。对民兵营长说，我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大队党支部和您的希望！他还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是我们大队解放以后，第一个参军入伍的高中生。”尔后多年，我时常品味这句话的含义和分量。年12月16日，公社广播通知：全公社40名男性青年光荣应征入伍（20个大队，每个大队2名）。17日早晨赶到公社集合，统一乘车去澧县革命委员会招待所（澧县文庙）换发军服。年废止军衔制之后，海军改为同陆军一样制式的服装，但颜色是灰色的。年5月1日按国际惯例，恢复海军传统制式服装（海蓝色、大盖帽、水兵服、海魂衫等），因为军服生产能力限制，新式服装不够，我们换发的是陆军外罩衣，棉衣、棉裤是陆军换发服装时上交的旧品，其他都是新的。当日下午返回。18、19两日在家作别前来为我送行的亲友，并到大堰垱镇照相馆与父母、妹妹照了合影留作纪念。20日晚与中学最要好的同学唐煌、钟广军、周小洋4人同床话别，几乎彻夜未眠。21日清晨，在父母、妹妹和亲友们的眼泪和哭声中告别。我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楚，泣不成声，抱着爸爸、妈妈、妹妹依依惜别！那个时代的那种场景，是今天的人们不可想象，也无法理解的。至今想起，都令人心酸！第一次远离朝夕相处的父母，第一次远离故土家乡，也不知道将去向何方。说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都不为过。在公社统一乘车去车溪区区公所集中，大会堂地上铺好了稻草，我们两人相约一铺一盖。傍晚时分，我看到了父亲和年仅10岁的妹妹，他们盯着我们行进的队伍，我知道他们是在寻找我，我禁不住心头一酸，他们居然送我送到了区公所。我在队伍中边行进边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只好含泪随队伍匆匆离开。那时候他们没有通行证明，没有钱，没有粮票，不知道他们晚上吃住在哪里，现在想想都心疼！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啊！22日到县里集中，住在澧县革命委员会招待所（现澧县文庙），仍睡早已铺好稻草的地铺。23日早餐后，在室外场坪上集合编队，编班。我被编在3连一排，连首长口头任命我为3连一排2班班长。呵！刚到县城就当“官”了，好兆头！中餐后整队步行向津市市（原为镇）开拔。晚上住津市镇一完小教室，仍是稻草垫地的地铺。晚上，津市镇革命委员会为我们举行了欢送新兵过境晚会。24日天不亮就起床，打好背包，整队步行去轮船码头上船。这是我第一次乘船长途远行。船行澧水，进入洞庭湖，极目远眺，天水相连，浩浩汤汤，莽莽苍苍，真可谓“洞庭波涌连天雪”！感觉比书本上读到的，我脑海中的洞庭湖更加辽远，更加壮阔！尽管时值隆冬，寒风阵阵，我仍然昂首挺立在船头，禁不住心潮澎湃，思绪万千，热血奔涌！我这是怀揣雄心壮志，带着远大理想奔向不可知未来的远方！晚上8点多钟到达长沙港。长沙，我们的省城，我心中渴慕已久的大城市。上岸后整队步行，怎么感觉街道不宽，房子不高，人也不多，车辆很少啊？以前书本上读到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人潮人涌的景象在哪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晚上住在长沙市育英小学教室里，仍是稻草地铺，但这次是在楼上，没有前几天睡地面那么潮湿阴冷。25日上午，育英小学为我们举行了欢送活动，演出了很多文艺节目，还为我们赠送了很多小学生们亲手制作的针线包，我分到一个针线包，上面绣有红五星，一直保存了20多年，按扣早就锈蚀掉了，也没有舍得丢，后来多次搬家还是不小心弄丢了。离开家的时候，亲友们3元、2元的送了一些钱，在澧县县城花6.8元买了两条“洞庭”牌香烟，很是奢侈了一回，战友们一路上都特大方，无论你会不会抽烟，一出手都是人手一支的大家共享，两条烟，几天就抽完了。下午，向接兵首长请假去买烟（后来才知道这个首长是我们三连一排的排长，叫方正才，年入伍，广东汕头人，导弹快艇大队的导弹技师），方排长一脸严肃地说：新兵蛋子，抽什么烟？我当即一愣，新兵不能抽烟？立马决定：戒！于是，将汽油打火机、防潮防折的白色硬塑料烟盒送给了一个战友的哥哥，他是大堰垱公社孙家山大队人，送弟弟入伍送到了长沙。傍晚，整队步行去火车站。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上火车一看，还真不错，我们3连一百多人，坐两节软座车厢，其他是硬座位。据接兵首长说：这是两节接送外宾的车厢，外宾到长沙后改乘飞机走了。我们要把车厢坐到湛江去接外宾。一路上走走停停，行驶速度特慢，可能是要给所有客、货列车让道，有时停在野外、山沟里几个小时不动，多公里的距离，竟然走了三天三夜。车厢空间狭小，刚坐的时候，新奇舒适，坐久了，深陷在软座位里不能动弹，又无法躺下，站、行、坐都很难受。有的人爬到行李架上躺下，一会儿又被接兵首长叫了下来。第一次坐火车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痛苦记忆。车进广西就脱掉了棉衣、棉裤。沿途所见人们衣衫褴褛，车窗外的大自然真可谓绿色环保原生态，但真落后，真贫穷，真令人揪心！中途曾到几个兵站下车吃饭，没有饭碗，只能用洗漱的军用口杯做碗；没有筷子，顺手从树上摘两节树枝在身上擦一擦就是筷子。每到一站，接兵首长都鼓励我们赶快去装饭，否则，一会儿就没有了。有时能吃到一口杯饭，还能吃到几块冬瓜、南瓜、萝卜、白菜之类的东西。我郁闷啊！这就是我向往的军旅生活？沿途还多次看到其他部队运兵车是货运列车、闷罐车。相比他们，我们的软座车厢文明、整洁、高雅、新颖，简直就是高大上了！12月27日，在火车上发了年12月的津贴费6元，这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哦！12月28日深夜到达湛江市火车站，广场不大，灯光昏暗，只见到处都挤满了新兵队伍。一辆军用救护车改作的宣传车缓缓驶来，高音喇叭里播放着奔放激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近了，可以看到一个女军人坐在司机旁边的副驾驶位上，用甜美的普通话朗读广播稿：“亲爱的新战友，你们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的伟大号召，光荣应征入伍，来到了祖国的南海前哨……”。是啊！这里是祖国的南海前哨！大海就是我将要纵横驰骋的疆场，南海就是我将要献身戍守的祖国海疆！心头不禁泛起自豪的浪花！12月28、29、30日三晚住在湛江兵站。期间有几件趣事至今难忘。一是29日开始队列训练。先由接兵首长示范，然后以班为单位训练。喊队列操作，我是没有问题的，中学时，我一直是排干部（那时学校也是军事化建制，学习班为排，年级为连，学校为营），经常带队参加学校的聚会活动，只是不知道队列动作的要领。大家都一样稀里哗啦，嘻嘻哈哈。收操小结时，连指导员还表扬了我，说我声音洪亮，指挥大胆。有的班长喊不出口令，口令喊不到节点上。大家都没有正规学习训练过，不足为怪。二是我们在老家穿棉衣棉裤，到湛江只能穿单衣单裤出操，可能是不适应气候变化太快太大，也可能是站立太久，南县的一个战友在队列训练中，走着走着就突然晕倒了，脸色苍白，把接兵首长和我们大家都着实吓得不轻。三是有一个沅江县的人，在家体检时合格了，但大队定兵时没有定他入伍，他也没有换军装，不知怎么就随车到了湛江兵站，我们队列训练，他也站在里面。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了。12月31日，天未放亮就起床打背包，吃面条。晨曦初露，我们就步行到了军港码头，准备上船去海南岛。我们乘的是一艘扫雷舰。据说是因为海上大雾的缘故，一直等到将近11点才离码头。上舰后，连首长带领我们参观，舰上的首长给我们介绍了舰上装备：主炮、副炮、高射机关炮、海式重机枪、火箭式深水炸弹发射架、水雷、烟雾弹、扫雷器具、机舱、住舱……，第一次上军舰，觉得一切都新鲜刺激，庄严神圣！每个人发了两个馒头、两根香蕉、两个苹果，舰上厨房太小，人手少，不能供应中餐。军舰缓缓离开码头，主机轰隆，全舰震动，汽笛鸣响，警铃阵阵，军舰上各个战位的就位报告声、口令声，不绝于耳。我站在甲板上，目睹军舰离开军港，劈波斩浪，奔驰在辽阔的大海上，一群群海鸥，在舰尾咿咿呀呀地鸣唱，追逐军舰，盘旋嘻戏，时而俯冲贴近海面，时而扶摇直插蓝天……，好一派“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壮士出征图景！我看着这饱富诗意的场面，禁不住心潮起伏，激情满怀，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殷切的期待和美妙的遐想！我吃了午餐馒头和苹果，不习惯吃香蕉，送给了别人。湛江远去，海岸缥缈。湛江湾—琼州海峡，风浪大了起来，军舰剧烈颠簸摇晃，海浪不时漫过甲板，猛烈地扑打着高耸的驾驶台，战舰奔驰，军旗猎猎，军舰时而跌入波谷，似乎是在水中潜行，时而又冲上浪尖，劈开波峰。我们步履蹒跚，浪湿衣衫。为了我们的安全，接兵首长把我们集中在舱室里面席地而坐。不大一会儿，我们大部分人都晕船趴下了，还有的人呕吐了。我没有呕吐，但晕得在舱室里趴在地板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连首长叫醒我们，立即到前甲板集合，军舰已经进港，马上就要停靠海南岛秀英港码头了。战友们一个个没精打采，脸色苍白，狼狈不堪。这是第一课，当水兵不容易啊！下了军舰，立即在码头上整队集合，接着上解放牌敞篷卡车，向目的地—文昌县清澜港进发。和煦温柔的海风扑面而来，亲吻着革命战士的身影，轻抚着年轻水兵的心灵，吹开了热血男儿心头骤起的浪花，抹去了健儿们晕船呕吐疲劳的阴影。一路上看到农民在插早稻秧，很是稀奇。晕船呕吐的痛楚转瞬即逝。大家叽叽喳喳议论不休。我们的老家正值隆冬时节，海南已是春耕正忙。“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好男儿献身军旅，何惧故土远？岂被亲情牵？颇有几分大丈夫仗剑走天涯的英雄气概！豪情壮志溢满胸间，气吞万里为国戍边！晚上19点多到达清澜港。住房是一排茅草棚，地桩上铺一排木板，每个人一个垫子紧紧相挨，两排铺板，两头顶墙，中间走廊，只能从中间走廊的床头一端上下床。我们铺好床，挂好蚊帐后去晚餐，晚餐是不限量的大米饭，每人一勺子小白菜。厨房是在海边沙地上支起的木架子棚，吃饭只能蹲在室外的沙地上，大风吹来满嘴是沙。晚上21点钟点名，我才知道我们澧县的29个战友是水兵，其中我们大堰垱公社（镇）有4个人，我和胡忠贵（干河大队）、余绍春（星星大队）、李世科（大堰垱镇）；沅江县的涂小满等2人是炊事员；第二天来了2个广东省东莞县的战友李德明、蔡淦球，也是炊事员；第三天又来了5个河北省沧州地区黄骅县的战友，朱玉和、张国宏、李国红、陈志华、李恩庆，他们也是水兵。至此全部到齐，共38人，属于临时组建的海军南海舰队快艇11支队（师级）鱼雷快艇91大队（团级）新兵队。队长：郭晚利，年入伍，湖南省隆回县人；指导员：李树鑫（91大队4中队副政委兼），年入伍，广东省汕头人；1班长：芮光明，年入伍，江苏省丹阳县人；2班长：季振新，年入伍，江苏省大丰县人；3班长：姜维忠，年入伍，湖南省新化县人。我被编在3班，是新兵队团支部委员，班里的团小组长。不甘贫穷，不甘沉沦，搏风击浪，涅槃重生。大堰垱，你给了我太多不堪的痛苦记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铭刻下了终生难忘的痕迹。今天，我终于逃出了大堰垱，站到了人生转折的新起点上！我的未来，将由此走向远方？远方在哪里？心在哪里，远方就在哪里！奔向远方，世间万物，皆我车马！韵味深长的《故乡情》，常在我的耳畔响起：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几度山花开，几度潮水平。以往的幻境依然在梦中。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难锁我童年一呀寸心！二、思念大堰垱年12月31日夜到达清澜港。沐浴大海晚风，耳闻惊涛拍岸，遥望星空北斗，思念远方故乡。辗转反侧，凌晨入睡。年元月1日全国例假一天。早餐后，去军人服务社购买信纸、信封、邮票，连续写了几封给父亲、姐夫、大姑、唐煌的书信，来不及照相，立马去清澜公社下市小街邮政所发出，他们就是我最亲的人。第一时间给他们报个平安和分享沿途的所见所闻。下午，与战友们一道在地下水井台上，用吊桶打水冲冷水澡，特别刺激，很不习惯，事已至此，不得不已。志在军旅何惧艰难挑战？晚上7时整队去大操场观看海军政治部文工团春节慰问演出，这是真正高大上的文艺演出。据传，后来闻名全国的军旅艺术明星吕文科、卞小贞、苏小明都在演出行列。那时候不追星，也不知道他们是何许人也！我们新兵席地而坐，老兵们都有一个小马扎。部队大院各单位在大操场的周边集合完毕，各单位值班员跑步向支队军务科值班参谋报告到场人数，统一轮换安排观看演出（电影）位置。各单位入场后自发地开始唱歌，互相拉歌。战斗的歌声此起彼伏，场面十分火爆。拉歌词有：“某某某（单位）。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很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很着急！”……还有的拉歌指挥与部队对唱着拉，如“警卫连啊，来一个啊！”……解放军真的是一所大学校！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生活在这样的群体里，怎么能不激情澎湃，斗志昂扬呢？老兵们都说，看这种高端的文艺演出也是第一次。演出中有一个女声小合唱节目，常德丝弦《社会主义新事多》，乍听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常德丝弦？我的老家常德？一股自豪的暖流涌上心头！但我不知道这常德丝弦是什么东东。第一次听到这“咿儿哟，呀咿哟”的艺术，咋就传到北京了呢？以至于后来老兵们知道我们是湖南常德人，要我们来一段常德丝弦，我们都茫然不知所措。常德人不知道常德丝弦，孤陋寡闻，笑话一则。演出中，还有一个节目，女声表演唱《天安门前留个影》，只觉得韵律美极了，后来多年在驻地周边单位来部队慰问演出时多次听到过，只是不知道词曲咋样，一直念念不忘，洎至近些年才在网络上熟悉这首红歌。其他节目早已忘却了。年元月2日开始新兵训练，首先是学习三大条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中国人民解放军队列条令》。三大条令是我军正规化建设的基本原则。元月6日开始队列训练。队列训练是每个人从老百姓成为军人的必修课，也是每个军人必备的基本功。军人有军人的站相、站姿、走路的风格。只是没有想到立正、稍息、三个转向、齐步、正步、跑步、行进队列变换……，有那么多细致的动作要领，而且是那么艰难的不易掌握。每天不停地走啊，走，反复的走，不停地走，可是，总有人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经常掉链子。肢体的协调动作真的可能与一个人的先天性神经系统的平衡协调有关。操作课间休息10分钟，不准坐下，只能强忍着腰酸背疼，腿脚肿胀，争分夺秒地喝水、上厕所，一旦迟到，还要单独操练。幸好我戒烟了。经常有人一支烟未抽完，就要开始训练了。有时一人出问题，全班陪练，连累大家，羞愧难当！每天重复这些机械动作，紧张、辛苦、单调、枯燥、乏味，尽管是冬天，海南的骄阳仍然使我们每天汗流浃背。早上6点起床，全天操练，晚上19点政治学习，读报纸，学社论，批林批孔，21点晚点名，22点熄灯号音准时响起。下雨天，学习三大条令。海洋气候，一般是阵雨，很少整天下雨。随着队列训练的进程，开始夜间紧急集合，负重远行训练。为了抢时间，时常和衣而眠，叠好被子，不敢散开，背包带夜不离手，熄灯后，悄悄地把水壶、脸盆、毛巾、备用胶鞋放到床头底下，半夜紧急集合哨音“嘟嘟嘟嘟……”的一响，“嗖”地立马腾起。这个科目不是舰艇部队训练的重要科目。因为舰艇部队的水兵，面临紧急情况，首先是要拿好舱室钥匙，立即就位，启动机器设备，不用打背包。以致于我们后来出现紧急情况时，军装都可以不穿，抱着军装上艇打开舱门，启动机器，保障出航是第一要务。接着开始轻武器射击训练。鱼雷快艇上除了鱼雷、水雷等重型武器之外，还装备有5支56式冲锋枪，2支54式手枪（干部专用）。最后冲锋枪打靶测试，20发子弹，三个练习（三个距离---米、米、60米，三个射击姿势---卧姿、立姿、跪姿），我获得了优秀成绩。新兵队列训练期间生活很差。每天0.48元的伙食费标准（内地0.42元）。新兵队是临时短期单位，没有菜地，也没有猪圈养猪。早餐有时大米饭，有时馒头，每人一小块广式豆腐乳，没有油，难以下咽啊。中、晚餐都是大米饭，每餐只有一个菜（豆角或小白菜或空心菜，战友们戏称为“老三篇”），大米是储存多年，近似糙米的战备陈粮，有霉味，很难吃。馒头面粉是三级标粉，蒸出的馒头都是土黄色。这生活怎么过得下去哟！好在年轻，终究还是挺过来了！1月下旬的一天，91大队组织我们去支队农场插秧，我们来自洞庭湖畔的鱼米之乡，插秧是赖以生存的基本农活，我们一群澧县战友插得是又快又好，还自觉的讲究竖成行，横成列对整齐，是北方战友无法企及的。大队首长在田间不断地表扬我们。中餐是酸辣紫菜汤、炒肉丝、后勤部烤房刚刚烤出来的新鲜面包，真正的原生态麦子香味，绝不是现在的合成奶油香味。平生第一次吃面包，一口气干掉了5个大面包。有的战友吃得更多。大队长李德宪（山东省聊城县人，年入伍）说：“这帮湖南兵插秧厉害，吃面包更厉害！”年2月10日是大年除夕，中餐，队长带我们去老兵的海勤灶食堂团年，非常丰盛，有白酒，还第一次尝到了海鲜、啤酒的味道。十人一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吃得干干净净。很久没有见到肉腥味了，肚子里缺油水啊！下午乘大海退潮，新兵队组织去海边堵口抓鱼改善生活，晚餐每人2条小炮弹鱼（又称“越南鱼”，肉质粗糙，口感很差）。大年初一又是“老三篇”。有的战友吃着吃着就吃出眼泪来了，说是家里再穷，也不至于大年初一见不到肉荤菜呀！大有“每逢佳节倍思亲，从军路上欲断魂”的悲怆之感啊！3个月紧张、艰苦、难熬的新兵队列训练很快就结束了，生活又翻开了新的篇章。4月1日，尽管还是陆军制服，但正式佩戴上了红帽徽、红领章，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神气哦！自当日开始吃海勤灶，每天1.25元的伙食费标准，这在当时是仅次于飞行员、潜艇人员的伙食费标准。津贴费也涨到了7.5元/月（每月6元基本津贴、1元航海补助、0.5元海南地区差补贴）。4月1日开始为期2个月的专业兵器训练。我们新兵队共38人，其中4人是炊事员，直接分到了91大队炊事班，其余34人分为3个专业班。队领导认为文化水平比较高一点的我和张业林、郭兴俊、毕家荣、戴泽平、朱玉和6人学习“”型舰艇雷达专业，班长：孙建亭，年入伍，河南省唐河县人。轮机专业16人，班长：杨泰庆，年入伍，四川省开县人。枪炮专业12人，班长：季振兴，年入伍，江苏省大丰县人。给雷达班上课的主要是孙建亭班长，主讲雷达的使用和勤务观察，鱼雷快艇91大队的雷达参谋周义申（北京人，年入伍，高干子弟）主讲机务理论，因为时间短，基础差，短短的两个月，只掌握了勤务观察的一些基本知识。机务理论基本没有学懂。以至于后来上军校从电工学、电子学、电磁学、高频、微波理论入门，才真正知道了雷达工作的基本原理。时间如白驹过隙，两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6月1日，我被分到鱼雷快艇91大队（团）3中队（营）艇（连）任雷达兵（战位10），艇长：潘广禄，天津市静海县人，年入伍，副艇长：杜国荣，山东省乳山县人，年入伍。型鱼雷快艇，长22.7米，最宽处含鱼雷发射管延展甲板3.8米，排水量42.7吨，最高时速44.5节，编制10个战位，前机舱、后机舱战位是双人岗位，艇长、副艇长，正规编制共14人。孙建亭班长把我拉到中队麻长盛（山东省泰安市人，年入伍）政委面前说：“麻政委，我给您要来了一个知识分子。”我顿时脸红到了后脖子根。我也算是知识分子？NO！NO!NO!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稚气未脱、无知的农村小毛孩儿。麻政委面无表情地向我招了一下手说：“好好向老班长学习。”就走开了。那种威严令人畏惧！电讯、电航、信号、雷达等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战位，新兵分到艇上，一般都有老兵传帮带一年以上。但我没有，上艇就要独立顶上战位。艇上原来也有一个老雷达兵，叫翁茂跃，汕头人，年入伍，可他晕船呕吐太厉害，出海不能坚持正常工作，加上患有肝炎病，调到炊事班喂猪去了，等到服役期满后退伍（当时舰艇部队水兵服役期是5年）。为了使我尽快适应海上训练的需要，中队领导刻意锤炼我，只要3中队有一条艇（每个中队4条艇）出海，都要我随艇出海，跟着老兵学习勤务观察。“能飞善舞世人敬，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很快进入角色，能够独立执行任务了。麻政委看似严厉，但内心还是很器重我的。他告诉我，他也是雷达兵出身。中队开展学习小靳庄活动，赛诗会上，我绞尽脑汁，搜刮枯肠拼凑了一首《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好评。批林批孔学习中，经常指名要我发言谈体会。当时感觉压力山大，最终受益匪浅。年底，麻政委携我一道参加支队（师）政治部组织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读书班，听了支队政治部宣传科科长许彬仁（浙江省萧山县人，年考入军校，后受到不公正待遇，转业回到老家萧山县供销部门，英年早逝）的辅导报告，令我脑洞大开，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纵论古今中外，引经据典，随手拈来，这就是我心中的宣传科长，意识形态领域的骁勇战将、冲锋陷阵的战斗英才，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高手。91大队4个中队，共18条艇，每条艇选派一个人，参加大队长李德宪组织的每周六晚上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读书班，主要是学习马列原著，我也在其列。回到中队，经常还要做辅导性学习发言。现在看来，牺牲每周唯一的晚上自由活动时间，坚定了我的政治信仰，提高了思想政治觉悟，懂得了一些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锤炼了语言表达能力，值得！紧张、繁忙、辛苦的出海训练，机械保养，政治理论学习，每周一天的周日休息，上午上艇机械检查完毕，已近十点，马上去学雷锋帮厨---帮助炊事班劈柴、洗菜。自我感觉就像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仿佛有干不完的事，使不完的劲。每天汗流浃背，一年至少有八个月以上，很少穿干衣服。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其意义何在，只管耕耘，不问收获。始终不渝地遵循着军人服从安排，听从指挥的天职！年3月，、艇上排保养月余后，开到湛江麻斜港，装上远洋巨轮“大埔号”，援助给了波尔布特领导下的民主柬埔寨。我转到2中队艇工作，艇长：潘广禄，副艇长：朱如芬（浙江省温州人，年入伍），艇长、副艇长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年初转到艇工作，艇长：高玉印（天津市宝坻县人，年入伍），副艇长：陈沈章（江苏省海门县人，年入伍）,艇是91大队全训的夜老虎标杆艇，要求高，出海多，虽然经常出海，有所适应，但海情恶劣时，仍然免不了晕船呕吐，有时候出海呕吐完吃的东西，还吐出很苦的黄色胆汁，甚至吐出鲜血。清澜港地处海南岛东南拐角处，海风、海浪、海流、海涌在拐角处无疑会漂移加速，被航海界俗称为“风浪港”，常年海况都较为恶劣。但我很少叫苦。艇务会上，多次有人表扬我不怕苦，特别能吃苦。在海上晕船呕吐，倒海翻江，仿佛腾云驾雾，苦不堪言，想死的心都有；上岸后就精神抖擞，昂首阔步。锃亮的大皮鞋，雪白的夏装水兵服，平展的海蓝色冬装呢子水兵服、呢大衣，作为一个农家子弟，一个水兵战士，已经是倍感荣耀了。一个人的荣誉感，可以焕发出无穷的精神力量！频繁的出海训练，练就了过硬的勤务观察技术。多次海上联合攻击演习，我都率先捕捉到“敌”舰，多次得到过中队、大队、联合攻击编队首长的表彰。朱如芬、陈沈章副艇长（副艇长主要是保障航行安全，记录鱼雷攻击训练数据）先后说：出海航行安全保障，有雷达兵苏国才在战位上，我可以不下海图室（与雷达观测室同舱，舱室里噪音震耳欲聋，温度一般都在40--50度，机器运转和呕吐物的气味导致空气龌龊）。我那时厘米的个子，体重不足60公斤，很黑很瘦，但很青春，很阳光，很活泼，也很自信！据有关领导给我透露的信息说：支队准备办一期教导队，我有可能进教导队学习，学习半年后就能提拔为副艇长（副连）。带兵是我从军的人生理想。年10月，华国锋领导粉碎了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四人帮”之后，全国恢复高考，传出军队以后提拔干部必须经过正规院校培养。年军队院校仍为推荐招生，因为我服役期不满3周年，不符合推荐条件。年7月，我作为军队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备考对象，在没有时间复习，没有资料学习，没有人辅导补习的条件下，就这样挺身走上了考场。全支队41人参加考试，录取11人。8月上旬，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被海军电子工程学院的前身---海军通信学校录取，分配到2系舰艇雷达、电子对抗专业。那时候上军校，不能象地方院校一样可以填报专业志愿。成绩上线后，只能是绝对地服从组织的统一安排。学专业技术与我的理想相去甚远。男怕入错行啊！一连多日打不起精神。战友们都说：别人考上了军校都很高兴，战友、老乡频频聚会，你怎么唉声叹气，很不开心啊？我只能摇头不语。他们焉知鸿鹄之志哦！我去支队招生办找领导坦陈理想、述说因由，要求改行学航海指挥。他们说木已成舟，无法更改。我又去找中队政委李振义（浙江省桐庐县人，年入伍）说：我不想上军校去，想进支队教导队学习。政委耐心地听完我的陈述，顿了顿说：“第一，现在打倒了‘四人帮’，抓纲治国，文凭开始吃香了，将来没有文凭是行不通的。第二，支队教导队还办不办？至今没定。第三，你被军校录取了，不去，就是不服从组织安排，还想进教导队？绝对不行！今年不去上学，明年底服役期满就退伍（当时水面舰艇部队的服役期为5年），你自己掂量好了！”政委口中迸出的“退伍”二字，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却感觉如雷贯耳，令我振聋发聩啊！退伍是绝对不可以的！我当即告诉政委：“既然这样，我就去上学吧！”政委站起身来，拍着我的肩膀，亲切而又诙谐地笑着对我说：“这就对啰！”随着所见所闻阅历的不断拓展，几年间，经过部队的历练和教育，在支队图书室借阅了大量书籍，通读了《毛泽东选集》1—5卷，马恩列斯的一些原著，《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第二次世界大战概略，小说《艳阳天》、《金光大道》......古典名著《水浒传》、《红楼梦》、《三国演义》等等，思想上不断成熟深邃，胸怀格局不断高瞻拓展，人生的价值取向发生了质的飞跃变化，自此奠定了我的世界观。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农村小毛孩到立志做一个合格军人；从只关心跳出农门、吃饱穿暖到关心国家民族的未来。现在仍珍藏着年10月30日在清澜港下市小镇新华书店买的一本《世界地图册》，捧读地图，遥想当年，家国情仇，迸涌心头，并在扉页上题写了一首绝句，以志抒怀：“世界地图胸前放，耐人寻味思绪狂。盛唐之期何时还？吾茫然非知何往！”面对世界强敌环伺的动荡局面，一个20岁热血男儿的苦闷和彷徨跃然纸上。读地图使人心胸辽阔，豁达敞亮，职志在肩，使命难忘！年8月初接到录取入学通知书后，拟请假先探家（当时《海军服役条令》规定，当水兵3周年后，可以每年探家一次，每次15天，结婚后每次30天），9月1日赶到山西太原军校报到。中队研究不同意。原因是、艇，此时正是满弹满油的战备值班艇，暂时没有人顶替我的战位。8月20日左右，连续三天中午午休时战斗警报响起，通报说有越南特务船侵入我大洲岛（又称“燕窝岛”，位于海南岛万宁县外海）海域，我们两艇按作战指挥所的通报，立即高速赶往大洲岛海域抓捕越南特务船（此时，中越关系已经剑拔弩张，非常紧张，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华侨被越南当局驱赶回国，越军在中越边境恣意挑衅，经常开枪开炮打死打伤我边民）。前两天都无功而返。第三天中午，我们全速赶到大洲岛水域，在几个小岛之间穿梭搜寻，突然发现一艘没有挂中国国旗的小船，我们两艇立刻警铃大作，进入一级战斗准备。艇拉开距离，担任警戒。我们艇是指挥艇，靠上越南小船。我关掉雷达，戴上钢盔，端上压满子弹，关好保险的56式冲锋枪，上好刺刀。水手长用撑杆钩钩住了越南小船。李德宪大队长在驾驶台高声命令：“跳上去，搜查！”我也不知道这是对谁的命令，毫不迟疑的就“嗖”的一声跳上了越南小船。只听到大队长高声大喊：“苏国才，好样儿的！”我没有朝驾驶台看，大队长一定是伸出了大拇指的。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越南船民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胆敢有任何反抗，或企图攻击我，我都会果断开枪，或用刺刀捅死他们。无奈越南小船实在太小，只能一个人上去。我跳上去引起小船大幅度摇晃。船上一共9个人，有2个人晕船呕吐非常厉害，脸色苍白地躺着，似乎难以动弹。我用刺刀指着他们大声呵斥：“不准动，全部蹲下！”并使劲用枪托按压我身边的一个人蹲下，尽管他们听不懂我吼什么，也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都顺从地蹲下，双手抱头。按照大队长的命令，我把他们7个人赶上我艇的后甲板双手抱头蹲下。我搜查小船，没有发现武器、炸药、电台等可以用于破坏和侦查的设备。这是一只10米左右长的小船，一部美国产的小汽油机，有两只手持罗盘，两桶汽油，几小袋大米，一小桶食用油。我们没有带越语翻译，交流很困难。7人中有一人示意我将他们船上的地图拿上来，经他画图，比对地图了解，他们来自越南岘港市，他们中有工人（画人拿扳手、锤子），农民（画人扛锄头），教师（画娃娃列队进学校门）。在美国占领南越时，他们因为生计所迫为阮文绍集团服务。年5月南北越统一后，受到北越黎笋集团的清查和追杀，要逃到香港去，船上没有淡水了，想上大洲岛找淡水。经请示海司作战部同意，补充淡水、燃油，予以放行。除了淡水，他们什么都不要，这可怜的难民啊！8月23日，我离开清澜港，在海口市乘海轮经广州，转乘16次特快，踏上了北上的求学之路。因为时间太紧，途经湖南，竟不能顺道回家看望久别的父母、妹妹、亲友。忙忙碌碌，紧紧张张，辛辛苦苦的三年多过去了。即将开始全新生活方式的三年。当年的小毛孩，如今成长为奋斗不息的军人。一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兹念兹的故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凝神聚心的想念日渐衰老的父母，年幼的妹妹。心系家乡，我的大堰垱。这就是人生的宿命。逃不掉，甩不脱，忘不了！这一方水土养育了我18年，大堰垱中学就学4年，绽放了我人生梦想的花蕊。从亲友们往来的书信中，知道了大堰垱的一些变化。大堰垱，你还好吗？这是一个远方游子的思念！悦耳酣畅的《故乡情》，又在我的耳畔响起：故乡的土，故乡的人，故乡有我一颗少年的心，几度风雨骤，几度雪飞春，以往的欢笑依然在梦中，他乡土也好，他乡人也亲，难锁我少年一呀寸心！三、回到大堰垱年8月29日下午抵达山西省太原市，已经有人在火车站月台上拉着横幅迎候我们。新修的太原火车站崭新整洁，高大巍峨。出火车站广场就是坦直宽阔的迎泽大街，前行不远就是花团锦簇，红墙高耸的五一广场，毛主席、华主席的巨幅画像高高地挂在主席台背景幕墙上，更加昭示了广场的雄伟庄严。长期偏居边疆海岛，第一次越过太行山，越过华北大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来到北方钢铁重镇，不禁新潮起伏，热血激荡！我们伟大的祖国幅员辽阔，广袤壮美！我们是2系7队，正式录取58个同学，来自从长白山、鸭绿江边到海南岛，跨越祖国万里海疆的各个部队，后来山西省军区来了两个代培的高干子弟同学庞则群、段李刚，共60人。分为两个区队，我们一区队是舰艇雷达专业，30人，分为4个班，我是三班班长。二区队是电子对抗专业，28+2=30人，正式录取的28人，另外两个代培生，共30人，分为4个班。9月1日开学典礼。然后开始紧张的共同科目基础课文化补习。首开四门课，数学、物理、政治、军事体育（队列）。数学，从中学代数、几何、函数到高等数学的微积分；物理，从材料学、流体力学、光学、电磁学到自动传输学；政治，从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到党史、军史、国际共运史、海军发展史、战史。还有参阅共同科目（一般以系或年级为单位上大课，不属于必修科目）：军事心理学、城市军事建筑学、军事运输学、海洋地理学、海疆学。既来之，则安之。时隔4年多了，再次走进全日制的课堂，机会难得啊！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学习机会。我真象一个饥渴的婴儿扑进母亲的怀抱（课堂），拼命吮吸着知识的甘甜乳汁，唯恐漏掉教员的每一次板书和讲述的每一个观点。我虽然上过高中（那时没有高考，不注重教学质量），时隔四年，许多知识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第一个学期的结业考试，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获得了一个记录本的奖励，这是我第一次获得物质奖励；军事体育的队列动作、单杠、双杠、百米赛跑、米赛跑、万米赛跑、军体拳、跳高、跳远、投弹、木马，手枪三个练习的射击均在良好以上。清晨，军号响起，经常是大雪封地，零下十几度的气温，我们整队晨练，身穿单衣，头顶漫天飞舞的雪花，脚踩嵌深及踝的积雪，跑向汾河边，同学们常常对着汾河、西山高声齐吼：“太行山，我来了！”百万巨城雪白的大地上，每天清晨留下了我们一串串奋力前行的脚印！年初政治风暴骤起。毛主席选定的接班人---华国锋的地位风雨飘摇；身居高位的工农代表人物纷纷被褫职；彰显民族精神的工业、农业两面红旗黯然落地……再也难以静下心来读书。我亲爱的党啊！您这是怎么了？华北黄土高原春寒料峭，冷风刺骨，每到周末，我都去五一广场看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去感悟时代政治风云律动的脉搏。时常整天徜徉在广场，默默地细听人群中面红耳赤、唇枪舌剑的辩论，静静地沉思着党和国家、民族的未来。那真是一个“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民主时代。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严峻思考……2月17日，我军在广西、云南的千里边防线上，对越南发起了自卫反击战，第一天就全线突破越军防御，把战火烧到了越南境内。天天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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