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入冬了,北京大街小巷走起来,那都是自带气味的。我家旁边小区是个家属院,天气转凉之后,每天晚上下班经过院门口,总有一个小吃摊贩在那支着。不吆喝,也不声张,早了不在,晚了也不等,就开那么几个小时。
刚入10月的时候,大爷在那炸爆米花,每次经过都是甜甜的香味,是冬日临近的幸福感,暖又甜;11月的时候,突然换成了长沙臭豆腐,下了路口远远的,挡都挡不住的臭香就窜进了鼻孔,极致又独特的酸臭,很是上头;12月刚开始,换成了烤冷面和烤串串,油滋啦滋啦地在铁板上响,炸完肉串的油脂化在铁板面上,紧赶着放上金针菇和青椒,充分把荤香吸收进去。即便是讨厌青椒的蜡笔小新,也会爱上。
实在是太喜欢冬天的北京了,进一步,是一步的惊喜。
那天看二姨写的文,下边有条留言,一个女孩说她男朋友,她很郁闷,因为老跟她说
“吃,是低级欲望。”
我不同意。
且不说什么“人之大欲饮食男女”“民以食为天”“千补万补,不如饭补”的老俗话。
吃,是人类根本欲望之一。至于吃能不能上升到高级欲望,那得看人的舌头。
我妈的大学同学,她的死党之一,我一个好伯伯,第一次跟他吃饭。新鲜开的海胆上桌,我开心得不行,尝了口,是当季的新鲜,板海胆可比不上的鲜味。而且海域不同,海胆本身的咸鲜有巨大差异。结果这位伯伯,直接把他那份海胆送到我面前,说囡囡你吃吧,我还是爱吃海胆炒饭,生的我就不吃了。
我童言无忌,就说出了“伯伯,我觉得你没有舌头”。
我妈倒没有教训我,反而笑的人仰马翻说,你说得太对了,你刘伯伯没有舌头。他吃啥都觉得一个味道,就是图个饱肚子,好不好吃根本吃不出来。
我们大学的时候都偷吃师哥在海产院养的鲍鱼,他倒好,就觉得馒头好吃。
“好在他是个大连人,大小能吃出海鲜坏没坏,不然肠子就废了”
我从小就敬畏能做出美好食物的人,不单只是他们拥有别人所没有的手艺,更多的是他们对待食物足够的认真。我还喜欢爱吃会吃的人,因为认真制作出来的食物,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和赞美。
师父去生娃之前,专门安排人给我快递了BZ的蟹topping,让我务必给好好写一篇测评。还嘱咐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许给师父拍马屁。我说你放心,广东人的舌头,不骗人。好不好吃,我绝不撒谎,但肯定带有南方小渔村的绝对偏见。靠海吃海长大的人呐,是吃不得一点不新鲜的。
说心里话,大闸蟹我是每年都不落下,只要是时间允许,一定去苏州吃最新鲜当季的。但是今年实在是情况不允许,家里二老也不想折腾,我不愿孤身下江南,落寞吃蟹。
师父这一手,是慰藉了徒弟不远游、解馋口的心思。
说实话,秃黄油和蟹满满我都喜欢,但是非要选的话,秃黄油呢更适合独身者。不是歧视,而是更明白独自一人深夜回到家中,急需要满满的浓香安慰辛劳了一日的身心。没有什么比用蟹黄蟹膏与纠缠不清的细面,来得更爽快的“吃独食”,更让灵魂满足的食物了
至于蟹粉,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选择。说到蟹肉,就能想到蟹粉豆腐——最好显摆的桌菜之一。最鲜美的食物,一定要配上最平平无奇的食材,才能凸显其中的鲜。
但我不爱做蟹粉豆腐,太麻烦,反而喜欢蟹粉蛋羹,火候够了,谁都是顶级大厨。
还有人不同意,说“低级的欲望通过放纵就可以获得,高级的欲望要通过克制才能获得”大部分自律的人,鸡胸肉、煮鸡胸、有氧无氧,规律作息。
人么,就是跟自己的劣根性做斗争。我可以跟我的懒、困、乏作斗争。
但是唯独是吃,我是斗不动了。可能我上辈子是头狼吧,无肉不欢,让我茹素,实在是做不到。
我的同事连同我的家人都知道,我不吃零食,尤其不爱吃糖。但凡嘴痒痒了,得吃肉。
雨老板张罗要给我快递吃吃吃的产品的时候我就说,甜的不要,“假肉”更不要。反正在我心里,辣条、豆干、魔芋毛肚,通通是假肉。也有好吃的,但就不是肉啊。
我就爱吃肉,真真实实的肉。
咬下去,可能会塞牙,但是舌头和胃,都清楚的很的,肉。
于是她给我递了一通猪肉纸、金钱肉脯、无骨鸭掌。但独独,吃完一小包,我就默默下单的,是卤味牛蹄筋。
看到南方人和北方人人,相似而不相同,对内脏极致热爱的求同存异了么?
尤其是嘌呤不高脂肪不高,但是调味极好的食物。
雨老板害怕我吃不惯,提醒我说,她忘了牛蹄筋还是牛筋,嚼头大,一般人咬着可能得使劲。你可太看不起广东人的牙口了,我可是空口开梭子蟹的人,越有嚼头也喜欢。
因为那是实实在在的、满足感极强的肉感呐。
本来还想说更多好吃的,眼看着时间不够了,下回的吧。
之前看过毛利写的一篇专栏,特别怀念食物短缺年代过来的人,对待食物的认真。饭吃不饱,肉菜要凭票的年代,每一口都浪费不得。最穷的时候,不都是猪油拌野菜,就着苞米,才填饱的肚子。
“母亲做红烧肉,第二天一定要把吃剩下的肉回锅,放进豆腐泡吸油,第三天再放点儿大块蔬菜。”
这是我心目中的最爱,又是最“低级”的吃欲。
但又怎么样呢?
认认真真对待热爱的食物
热切又盼望着吃下的每一口
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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