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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师第一卷天师画轴49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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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白袍将军

“道长也知道那女孩儿?”钢炳不动声色的问道。

“她是天上的嫦娥仙女,掉下莫高窟就不见了。”玄真子在一旁呓语着。

“师弟,莫要胡说。”玄机子赶紧出言制止。

“还是师叔推她下去的呢。”玄真子仿佛触动了某根神经,一下子变得狂躁起来,顺手便将自己桌前的半碗热汤泼向了仙圣子。

仙圣子见状大怒,袖口一拂,一股浑厚的内力将其推向了钢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钢炳好似浑然不觉,头也未抬的自顾着闷头喝汤,待到近前之时,暗运“行尸功”,轻轻将大碗往前一送,竟然凌空将热汤尽数收于碗内,一滴都没有溅出去。

仙圣子不禁愕然,此人的内力阴柔得简直匪夷所思,非但无声无息,举手投足之间也竟无一丝痕迹,其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兄台好功夫,贫道敬佩之至。”仙圣子由衷的赞道。

“这汤如此美味,老夫只是感觉浪费了可惜而已。”钢炳不经意的说着。

这时,小活师又偷偷抓了两片鸡脯肉填入口中。

钢炳此刻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道士武功平庸,绝非柳教授与小建的对手,虽然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交集,但根本不足为惧,构不成任何威胁。

“兄台,您可知道无欲大师现在何处?”仙圣子的语气也随之恭敬起来。

钢炳对这三个道士已经不感兴趣了,于是便随意说道:“老夫见老和尚同潭柘寺的两个僧人在一起,大概是去挂单了吧。”说罢,喊服务员结账。

“兄台若不嫌弃,就算是贫道请客好了。”仙圣子热情主动的帮着结账。

“那么就有劳了。”钢炳抱起孩子转身扬长而去,小活师的两只小手里已经抓满了肉片。

“‘神龙见首不见尾’,高人呐......”仙圣子在身后喃喃自语着。

回到小旅馆,钢炳将两腮仍是鼓鼓的小活师扔在了床上,口中啧啧夸赞道:“呵呵,这孩子能吃肉了,果然有乃父风范,嬷嬷要是看见了,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是夜,钢炳趺坐于床,开始调息运气,但觉胯间真气温热充盈,伸手一探,蛋蛋竟然又长大了少许。

当年刘伯温送其药丸之时,曾告诫他天道循环生息非人力所能左右,此药虽能促其肉体处于中阴身时产生尸变,但却也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行尸原身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老,但其老化的速度则比阳世之人要慢很多。若是日后夺舍年轻人的躯体,噬骨化肉以滋养原身,尚可短暂恢复至尸变前的肉身模样,但却不能够持久,这也就是靠药力人为的尸变与自然尸变所不同之处。自然条件下的尸变极为罕见,须得同时满足多方面的因素巧合,可遇而不可求。钢炳接受了刘伯温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果然于多年后的“靖难之役”中用上了。

回想起自己服药尸变以后,在八宝山地下墓穴中苦修了六百年。虽然练成了“行尸功”,但原身却生出了白毛,满脸的皱纹,枯骨橘皮,连阉割后剩下的男根也都萎缩不见了,容貌则如同百岁耆年老人。

破墓出关后,他找到一具年轻的中阴身女子夺舍,经过噬骨化肉之滋养,恢复了当年战死前的模样,但却不知能够维持多少时日。但愿在变回去之前,能与古树姥姥见面兑现迟到的承诺。

当年入宫净身时,有两种阉割术,一是“尽去其势”,即男根全部割除;二是“半去其势”,保留男根而切除蛋蛋。第一种全阉割,会有小便淋漓不净的后遗症,这在战场上是极为不便的。因自己有武功在身,故而半去其势,留在军中效力。

这是大明立国之初时的权宜之计,后来随着政权的逐步稳定,便废除了后一种净身方法。

滇西大空山,秋雨绵绵,淅淅沥沥,枯叶飘零。

雾蔼之中,山道上走来一位风尘仆仆的白袍将军。

但见其他怀中抱着婴儿,手中拎着把长柄偃月刀,浑身已湿透,脚上沾满了泥浆,来到了那株古老的大鹅毛树下。

“古树姥姥,六百年前的救命之恩,钢炳不敢忘记。皇天在上,今朝卸甲归田,特来大空山下结庐,与尔相伴一世......”白袍将军仰望古树,口中朗声说道。

四下里一片静寂,连林间的鸟儿和草丛中的蟋蟀螽斯都停止了鸣叫。

“簌簌簌......”高大的古鹅毛树蓦地颤抖起来,清风中隐约传来苍凉的呜咽之声,哀伤缠绵,如泣如诉。

“将军,你终于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语气幽怨至极,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白雾之中,现出一手柱树杖的耆年老太婆,满脸皱纹,银发披肩,双眸热泪盈眶,蹒跚着来到近前。

“本将军来迟了......”钢炳望着年迈的老太婆,心中但觉愧疚酸楚。

“六百年了......”古树姥姥双目凝视着他,幽幽长叹一声,口中低吟,“‘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婿觅封侯。’将军仍如当年那般英姿勃勃,而闺中人却已垂垂老矣......”

“是本将军辜负了古树姥姥。”钢炳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古树姥姥望见了他怀中的婴儿,疑惑道:“将军原来已有了子嗣......”

“本将军未曾娶亲。”

“那这孩子......”

钢炳微微一笑:“说来话长,待日后慢慢道来。”

“是啊,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六百年沧海桑田,将军戎马一生,定是受了不少苦。”古树姥姥叹道。

“姥姥,本将军今日便伐木结庐于古树之下......”钢炳不知如何称呼她为好,只能姑且叫之。

“妾身名‘小娥’,将军直呼便是。”古树姥姥欠身道了个万福。

钢炳躬身回礼。

“将军不必结庐搭棚,与小鹅居于大空山石室中便是。”古树姥姥说罢手中树杖一撴,树旁那座芳草凄凄的荒冢突然裂开,里面蜿蜒着伸出无数条如藤蔓般的树根,将钢炳一裹拖进了墓穴之中。

钢炳落入石室,惊讶的发现还有一男一女立于厅中,原来是前不久在八宝山矿洞时见过的冉合同纷儿。

“见过将军。”纷儿拽着冉合给钢炳弯腰行礼。

古树姥姥也下来了石室,望见地上被树根轻易扭曲变形的那把长柄偃月刀,诧异的问:“将军,你的兵刃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钢炳呵呵笑道:“本将军的甲胄与战刀早就没有了,为了重现当年的情景,老夫特意找来演戏用的道具,让姥姥......小娥见笑了。”

古树姥姥闻言莞尔:“将军有心了。”

这时,纷儿上前说道:“师父,徒儿这就下山筹备婚礼所需之物。”

古树姥姥心中欣喜,面带娇羞之色,嘴里嘤嘤说道:“为师苦苦守候了六百年,终于能与将军厮守一世,此生再也无憾了。”

钢炳闻言下意识的摸了下裤裆,发觉重生的蛋蛋已超过了常人般大小,但却没有停止,仍在继续的生长......

月色如水,有良翻越出了秦城监狱的围墙,当其垂头丧气的返回到憨叔家,已是黎明时分。

党大师见到有良彻夜未归,忙上前问究竟。

有良长叹了一声,低头默默不语。

汗青遗失是小事,可嬷嬷死了,小活师也不见了,此刻心中哀凉至极,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党大师见其不言语,满脸的悲伤之色,于是悄悄的退出了房间,此时不便打扰。

杀害客家嬷嬷的凶手,那个白褂老者已被自己吸干毙命,他既然有枪,那就是警方的人。可是南宫烟身为监狱长竟然也丧命,这可就说不过去了,如此看来,昨晚除警方之外,应该还另有高手潜伏在暗处,伺机杀死南宫烟,夺走了小活师和青花瓷瓶。可这位高手是谁呢?当今世上能够悄无声息的将老太监一击致命,难道是白光大魇?

不管是谁,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将小活师找回来,以慰嬷嬷在天之灵,有良心中暗暗发誓道。

但是要先将嬷嬷的尸首盗出来,留在警方手里肯定会进行验尸,他可不愿意客家嬷嬷死后还要躺在手术台上被人肢解。可是自己即便能够偷出尸首,可又该如何带走呢?

看来只有放入张道陵的画轴里才行,虚空中尸首不会腐败,将来送去蓝月亮谷,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嬷嬷毕竟是因掩护俺而死的。

“党大师......”想到此,他口中急急忙忙的喊道。

“了去大师,什么事儿?”党大师就在门外面,并未走远。

“警方里面有你的香功弟子么?”有良开口问道。

“应该有,另外警察家属中也有不少学香功的。”党大师回答。

“那好,请你马上帮俺查一下。昨天夜里,秦城监狱内死了几个人。嗯,总共有五具尸首,其中有个老太婆,要尽快的搞清楚这些尸体都送往何处?此事非常急迫。”有良吩咐说道。

“好,马上就办。”党大师掏出自己的“大哥大”,开始通过手底下的香功站层层传递下去。

“现在必须先出去一趟,有了消息马上打电话给俺。”有良揣起自己的那支手提电话,早饭也没有吃,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穿过什刹海的胡同,径直来到了首长家,揿响了门铃。

有良一踏入客厅,就瞧见首长穿着睡衣,一筹莫展的呆坐在沙发上,东东则在一旁呜咽抽泣着。

“有良,你来的太好了......”首长一见紧忙站起身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出什么事儿了?”有良诧异道。

“小建又离家出走了。”首长长叹一声,然后对其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小建昨晚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回去自己的房间。今早东东去其卧室查看时,她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张便条。

有良接过来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妈妈,我已经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了,但要出去历练一番,放心吧,和大师姐在一块呢。

小建突然离家出走,那么画轴呢,难道也带走了么?有良心里一沉。

首长拉着他的手,诚恳的说道:“有良啊,虚风道长还在住院,这事儿就要麻烦你了。去把小建找回来吧,不然东东会急疯的。”说罢,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五万元现金撂在茶几上,作为路费之用。

有良淡淡一笑,婉拒道:“俺上次的钱还没用完呢,可以先去小建的房间么,看看有什么线索。”

“当然可以。”首长说着摆了摆手,让东东带他去卧室。

第五十章殡仪馆

小建的房间内,衣物凌乱不堪的堆在了床上,看来走的比较匆忙。有良翻遍了衣橱与壁柜,也没有发现《敦煌夜魇图》,看来是她带走了。

他默默的站立在那儿,心想坏了,若是没有画轴,蓝月亮谷千里迢迢,客家嬷嬷的尸首无论如何都带不走了。

“你是在找那幅画轴么?”东东在一旁突然说道。

有良闻言一愣,吃惊的扭过头来。

“小建回家后将一幅画轴偷偷交给我藏好,说是有良哥的东西,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所以连她姥爷都还不知道。”东东压低了声音说。

有良赶紧点点头。

“你等着,我去取来。”东东转身离去,不多时拿着一幅陈旧的画轴回来。

有良解开系带,打开来瞧了一眼,正是张道陵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不由得心中一喜。

东东找出一只熊猫图案的小背囊,往里面塞了几件女儿的衣服和一双皮鞋,交给了有良。上次孩子回来,一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身为母亲简直心疼的不得了。

有良将画轴重新卷起系好,塞进了背囊里,然后出卧室来到了客厅。

“可有发现什么线索?”首长关切的问道。

有良摇了摇头,思索道:“小建的大师姐是谁?”

“据说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名叫柳小曼,什么滇西大空山古树姥姥的弟子。”首长回忆着。

“大空山!”有良愕然道。

“没错,说的就是大空山,你也知道那个地方?”首长诧异的望着他。

有良微微一笑,说:“首长,您放心,知道小建和谁在一起就好办了,俺会找到她的。”

“见到小建,说妈妈想她......”东东又抹起了眼泪。

有良告辞后离开了首长家,沿着小胡同返回了憨叔的四合院。一踏入大门,便瞥见党大师正在院子里手持大哥大在大声的讲话。

“了去大师,情况弄清楚了。昨天夜里,秦城监狱确实出大事了,正在严密封锁消息。”党大师故作神秘状。

有良默默的看着他。

“据说连监狱长都牺牲了,”党大师压低声音说道,“那几具尸首已经连夜送到了八宝山殡仪馆,公安部一早就派出法医去尸检了。”

不好,有良心中骤然一紧,赶忙问道:“现在几点了?”

党大师看了下腕上的手表:“九点一刻。”

有良匆匆说道:“快,跟俺走。”说罢带着党大师出门拦停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八宝山殡仪馆而去。

八宝山殡仪馆始建于年,是京城规模最大的殡葬设施,也是国际运尸网络中心驻京办事处所在地。馆内建筑众多,有告别厅、取灰处、业务厅、办公楼以及停尸房、化妆室等等。

路上,有良已经将自己要盗尸的事儿告诉了党大师。

“公安部派出资深法医来验尸,必定会有刑事勘查车在场,因为八宝山殡仪馆不具备有关的工具和化学试剂,我们可以先找到车辆,验尸地点肯定就在那附近。”党大师思忖着说道。

两人从殡仪馆西北门的灵车通道进入,有个保安慵懒的瞥了一眼,认为是死者的家属,因此也未加阻拦。

在停尸房一侧的化妆间门口,果然停泊着一辆警方的刑事勘查车,有良心中焦急的朝着化妆间紧闭的大门走去,党大师紧随其后。

但愿时间还赶得及......

化妆间是专供尸体进行修复与美容化妆的场所,这在殡仪馆中是很重要的一项服务,目的是让死者的容貌整洁与安详,使得家属们的心灵得到慰藉。

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厅内,摆放着一张不锈钢解剖台,三名公安部的资深法医正在紧张的工作着。

他们先行解剖了那具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已经肿胀腐烂发臭的无名男尸和那位身穿白褂的气功大师,两人身上均未发现有外伤,就如同自然死亡似的。在采集了一些内脏样本之后,标注编号收入塑料袋中准备送回部里的化验室。接下来的三具尸体中先解剖哪一具,法医们产生了分歧。

两名男法医坚持先要对南宫烟进行尸检,而那名女法医的意见则是趁早解剖那具斤重的大胖子,此人肉厚膘肥,既费时间又消耗体力。

最后两方相持不下,只有采取折中,将那个瘦弱的老太婆抬上了解剖台。

法医们剥去客家嬷嬷的身上衣物,见老太婆身上瘦骨嶙峋,前胸位于心脏的部位上有一个弹孔,明显是死于枪击。

那名女法医握着锋利的手术刀,正准备直接切割开胸腔......

门开了,有良与党大师一头闯了进来。

“你们是谁?这里闲人免进,赶紧出去......”女法医扭过头来大声呵斥着。

有良一眼瞥见解剖台上的嬷嬷尸体,登时鼻子一酸,随即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梦遗指。

“嗤”的一声,女法医话未落音便萎顿在了地上,她的膻中穴透入一股极寒的老阴之气,顿时全身麻木失去了知觉。

“啪啪啪......”党大师动作敏捷的点了另外两名男法医的穴道,将他们一一放倒,随即搓了搓手掌,冲着有良一笑。

嬷嬷的脸上依旧面带着一丝微笑,有良噙着泪水为其轻轻穿好衣服,然后默默的从背囊里取出画轴在地上展开,一手搂着她跳入了画中......

党大师则警惕的盯着房门,以防有其他人进来。

须臾,有良自《敦煌夜魇图》中一跃而出。

“了去大师,我们赶紧走吧。”党大师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于是赶紧催促道。

有良的目光望向了南宫烟,她身着一身警服,正安详的躺在另一张不锈钢台上。

“了去大师,这个女人可是二级警监,动不得的啊。”党大师赶紧提醒说。

“她是小活师的父亲,也不能留下。”有良说罢拽起南宫烟跃入了画中。

党大师见了直摇头,这女警官应该就是秦城监狱牺牲的那位监狱长了,她的尸首若是不见了,肯定要会惹麻烦的。

有良再次从画中出来,目光又瞥向了那具赤裸裸的肥胖巨尸。

“这个也要?”党大师吃惊的望着他。

“嬷嬷喜欢他。”有良也不知是咋想的,伸出独臂一手揪住犬伏师多肉的后脖颈,运足真气将他一同拖进了画里。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开启,徐华声警官走了进来。

徐华声的身后面还跟随着几名刑警,总共有六七人之多。

他们瞥见地上躺着的三位法医,立即意识到出事儿了,纷纷抽出手枪对准了党大师,口中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党大师一看坏了,面对着这些年轻莽撞的警察,六七支黑洞洞的枪口,自己无奈只能束手就擒。

“我嘛......”党大师尽量的拖延时间,“国家民政部殡葬司,你们是西城分局的么?”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徐华声枪口晃动两下,指了下地上昏迷的法医,目光狐疑,语气依然严厉。

党大师眉头皱起,颇为不悦的斥责道:“警官,大家好歹也都是国家干部,枪口不要老是对着人好不好?”

徐华声并不买账,仍旧用枪警惕的指着他,口中命令道:“双手背在身后,给他戴上手铐。”

“同志......”党大师还想与其周旋。

有刑警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其铐上了。

党大师叹了口气,嘴里还是不住的嘟囔着。

就在这时,有良从画中一跃而出。

“什么人!”徐华声以及众警员都吓了一跳,急忙将枪口转了过去。

一个独臂残眼的年轻人赫然站立在眼前,目光紧紧的盯住了徐华声。

“咦,释了去......”徐华声惊讶道,“怎么又是你?上次从婺源县局越狱逃脱,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小子怎么好像是从画里蹦出来的?”一名刑警疑惑不解的说着。

“是啊,就如同鬼魂儿似的......”有刑警附和着。

“徐华声?”有良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在南宫烟办公室里见过的那位徐警官,至于其提到曾在婺源县局见过面,自己倒无甚印象。

“没错,亏你还记得,上次越狱时打伤了两名法医,这次又要故技重施么?”徐华声口中嘿嘿两声,揶揄道。

有良没有理睬他,直接发问:“徐华声,还记得你在敦煌马家沟枪杀一头小猪崽儿的事儿么?”

“那又怎样?”徐华声警惕的盯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你为何埋葬时,要将死猪摆成打坐的姿势?”

“打坐?”徐华声疑惑的重复着,眉头皱起,仿佛在努力回忆着。

有良趁机快速卷起了画轴塞入背囊。

“你干什么?把背囊撂下!”刑警们厉声喝道。

有良睁开了阴眼直视徐华声的双瞳,内里清澈如水,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释了去,上次若不是领导让终止调查,警方早就将你绳之以法了。现在撂下背囊,背过身去,这回甭想再溜了......”徐华声命令道。

刑警们上前准备为其戴手铐时,这才发现嫌犯只有一条胳膊,根本没法上铐。

有良此刻心中暗自盘算着,若是出手击倒众警员,逃脱应该并不费劲儿,但是紧接着的全国范围内通缉与追捕,会对日后造成极大的麻烦。反正三具尸首已经全都收进了画轴,警方也都进不去找不着,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盗尸证据。

正寻思之间,又有警员到场,为首的正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

第五十一章魇使令

“释了去......“张局长不禁愕然,独臂残眼,这特徵太好辨认了,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有良。

“局长,这小子故技重施,打伤了法医,三具尸首也不见了,这次总算抓了个现行......”徐华声赶紧上前汇报。

张局长伸手阻止了他,目光直视有良,口中缓缓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良心想上次在婺源县局,这位张局长当场释放了小建,听口气和首长的关系非同一般,索性还是往这上面扯比较好。

“昨天夜里,首长的外孙女离家出走了。今天早上,首长要俺帮着寻找,结果打听到有出车祸身亡的小女孩儿被送进了八宝山殡仪馆。于是俺就和朋友一起来到这儿看看是不是小建,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发现地上躺着三个人,刚想离开就碰上了警察,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他瞥了眼那三名晕厥过去的法医,没有几个时辰反正他们也醒不过来,索性就真真假假的胡诌一通,即便张局长即刻向首长问讯,也没啥纰漏。

果然,张局长走到一旁,掏出手提电话拨通了首长家,结果证实了有良并没有说谎。

“华声,是哪三具尸首被盗?”张局长问道。

“南宫监狱长、犬伏师和那个不明身份的老太婆。”徐华声答道。

张局长皱起了眉头,怎么事情越滚越大了,别的都好说,可这个犬伏师是日本人,但凡涉外案件处理起来总是特别的棘手。

昨晚秦城监狱,南宫监狱长以身殉职,此事震惊了公安部。自己眼下正发愁如何向部党组汇报呢,所以才匆匆赶来八宝山殡仪馆,想要尽快的了解尸检结果。想不到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现在竟然又丢失了三具尸体,怎么最近这一两年间总是丢尸体,这社会简直是疯了。

“徐华声,关于这三具尸首,你可有发现什么线索?”张局长心情烦躁,没好气儿的问道。

“局长,目前释了去的嫌疑最大,只要等法医们醒过来一问便可以清楚了。”徐华声说。

“嗯,来人,医院急救,务必马上弄醒他们。”张局长吩咐道。

“是。”刑警们七手八脚的将三名法医抬了出去。

“犬伏师的体重斤,必须有车才能运走,何况还有两具尸体,这两个人只有三条胳膊,你认为能够搬运得出去么?”张局长望着徐华声,皱起了眉头。

徐华声的目光投向了有良的背囊,沉吟着说道:“局长,方才看见释了去好像是从一幅画中跳出来的,莫非......”

“什么画?在哪儿?”张局长问。

“就在他的背囊里。”徐华声气势汹汹的上前去猛拽有良身后的背囊。

有良下意识的向后躲闪,同时独臂探出拦阻。

“别动!”徐华声喝道,用力扯开了有良衣服纽扣,褪下上衣少许,然后拽下独臂衣袖在其背后与左袖打结,将右臂束缚起来。

“且慢!”张局长急忙出声喝止,然后命令道,“徐华声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吧。”

刑警们都退出了房间,并把门轻轻关好。

张局长惊愕的目光落在了有良上臂外侧(种痘)的部位上,一枚白森森的魇使令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魇使令......”张局长默默的走到有良身旁,凝视着他手臂的别阳穴,确认这就是主人的标识。

有良疑惑的瞅着张局长,心想他怎么会知道。

张局长撸开自己的衣袖,胳膊上赫然种着一枚白色的魇晕,就如同生了块白癜风。

“徐华声。”他示意其上前也挽起了袖子,年轻警官的手臂上也同样种着一枚魇晕标识。

“了去大师,‘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啊,”张局长微笑道,“想不到您竟然是魇使令,呵呵,方才多有得罪,莫怪莫怪。徐华声,还不赶紧为其松绑?”

徐华声上前解开了有良背后打结的衣袖,尴尬的退下站在了一边。

此刻,有良才终于意识到了白光大魇的真正实力,竟然连中国警方的高级首脑都收于麾下,整个社会搞不好都被其控制了。

“嗯,主人要俺私下处理一些秘密的工作,所以嘛,不方便对你们说......”有良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嘴里还要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

“那是,那是,”张局长赶紧附和着,“主人的安排自有道理,我们是绝不会多问的。了去大师,不,魇使令,您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我们照办就是。”

“很好,”有良点点头,心里感觉好笑,但脸上却故作神秘之色,压低了声音严肃说道,“张局长,无论法医醒过来讲些啥,俺都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张局长会意的一笑:“明白。”

“现在俺必须得走了。”有良手指了下党大师,徐华声赶紧过去给他解开了手铐。

“我们送魇使令出去。”张局长同徐华声带着他俩走出了化妆间,直接来到了殡仪馆大门口,目送着有良和党大师两人乘坐着一辆出租车离开。

“局长,主人这么做事,令我们很被动啊。”徐华声颇有怨气的嘟囔着。

“嘘......你小子不想活啦,敢在背后议论主人的不是。”张局长悄声训斥道。

出租车上,党大师兴奋不已,简直对这位了去大师佩服的五体投地,惊奇的目光瞅着他的独臂,小声问:“‘魇使令’究竟是啥,有这么厉害?”

有良沉默不语,没有吭气。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党大师见有良不愿说,面色略显尴尬。

“清华大学。”有良答道。

出租车驶进了海淀清华园,直接停在了校部楼前。

有良和党大师径直来到教务处,说是要找柳小曼教授。

“柳教授?”隔壁老王闻言抬起头来,其脖颈处明显的有一圈紫色的掐痕,嘴里警惕的盘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找她干什么?”

有良淡淡一笑:“俺是柳教授的亲戚,来京城找她办点事儿。”

隔壁老王一听是柳小曼教授的亲戚,立即变得异常的热情起来:“呵呵,原来你们是她的亲戚啊,那么黄小建也认识喽?”

有良闻言随即警觉起来,口中淡淡说道:“那是俺堂妹子。”

“哎呀,欢迎欢迎,”隔壁老王热情的伸出双手握住了有良的单掌,使劲儿的摇晃着,“我是清华大学的教导处副主任,人们都习惯昵称‘隔壁老王’,现在我亲自带你们去找柳教授。”

在车上,有良问这位清华大学的教导主任:“你认识俺堂妹子?”

“当然,”隔壁老王爽朗的笑了,“我与黄小建同学虽然只是初识,但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儿与众不同......”

“如何不同?”有良疑惑的看着他。

“相貌不同。”隔壁老王回忆着小建靓丽的容貌,咽了口吐沫。

“每个人的相貌都不同。”有良冷冷的说。

隔壁老王呵呵道,“小建同学一看就知道是清华的料,我老王阅女无数,不对,是阅人无数,绝不会看走眼的。”

有良闻言心里想,没听东东说过她学习成绩好呀。

“你和俺堂妹子是怎么认识的?”有良微笑着说。

“她那天也是来找柳教授,看着两人无助的样子,作为校方的领导干部,自然要挺身而出了,于是便直接领去了教授的家中。”隔壁老王答道。

“两人?还有谁?”有良不动声色的问道。

“也是柳教授的亲戚,年岁比较大了,还患有严重的眼疾,扶危救困本来是我们共产党员的职责嘛......”隔壁老王明显着有些亢奋了起来。

“他叫什么?”有良打断了他的话。

隔壁老王摇了摇头。

朝阳区工体北路三里屯一带大都是一些红砖多层筒子楼,外表破旧不堪,柳教授住的那栋公寓也同样是老房子,屋顶上矗立着一根粗大的烟囱。

老王带着两人上楼直接来到走廊尽头的室门前,并轻轻的叩门,口中亲切说道:“柳教授,您有两位亲戚远道而来京城,我是隔壁老王啊......”

敲了半天门,屋内并无反应,老王回过头来,扭捏的尴尬一笑:“教授好像不在家呢。”

有良伸出独臂轻推房门,是上了暗锁的,于是将手掌按在锁芯部位上猛地发力,硬是将门震开了。

隔壁老王愕然的望着破损的房门,感觉到了他俩好像是来者不善,回想起那夜在八宝山废弃矿洞前的遭遇,心里不寒而栗。当时他被那个五大三粗的流氓掐昏,醒来之时天都已大亮,周边一个人都不见了,地上散落着自己的名片,那还是黄小建专门向自己讨要的。老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清华园,他没有选择报警,因为那样自己便说不清去偏僻的八宝山矿洞去干啥了。

同事们问起他脖颈上的瘀痕,老王则搪塞说是刮痧。

此刻,见有良破门而入,他心里极为紧张,自己这样岂不是引狼入室了么?

屋子内,床上凌乱的扔着一些衣物,柜门也敞开着,与小建卧室内的景象很相似,看来柳教授也已经走了,有良心里寻思着。

“我们走吧。”有良转身离开了屋子,隔壁老王赶紧将房门尽量带上关好,心想要不要报警呢?

“隔壁老王,我们另外有事要办,告辞了。”有良和党大师于是不再理睬他,下了楼扬长而去。

老王呆愣的目光望着两人背影,心想柳教授的亲戚怎么都是些怪人?

来到工体北路上,党大师问道:“了去大师,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回滇西大空山。”有良答道。

第五十二章迟到的婚礼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清凉如水,林间雾气蔼蔼。

大空山中的石室内,张灯结彩,点燃了数十根红蜡烛,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古树姥姥身穿大红色的绣袍,头戴凤冠,脸上的皱纹完全舒展开来,这些衣裳是纷儿特意跑了趟腾冲城弄来的。钢炳则仍是一袭白袍,戴着头盔,身后立着那把道具长柄偃月刀,与六百年前的装束一模一样,只是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三接头牛皮鞋,与之有些格格不入。

正如刘伯温当年所预言的那样,行尸脱离宿主恢复原身以后,钢炳的容貌已经开始了快速衰老,面上褶皱急剧增多,身上也长出了细细的白色汗毛。他在此前已经向古树姥姥和盘托出了自己原本太监的身世,以及使用汗青重生阳具的事情,但没说蛋蛋仍在继续的生长发育,现在已经如鹅蛋般大小了。

古树姥姥听罢坦然接受,告诉他只要两人能够长相厮守,并不在意儿女私情,当然能有的话就更好了。

此刻,两人并肩坐在石台上低着头,童男处女,面红耳赤,羞怯不已。

纷儿特意从马站买来了一些酒和熟肉,师父大婚,总得办桌酒宴才是,单单是水果则大煞风景。

“师父、将军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纷儿与冉合跪于堂前。

“请受冉合一拜。”冉合竟兀自“咚咚咚”先叩起了响头。

古树姥姥与钢炳相视一笑,各自端起粗瓷大碗碰饮交杯酒......

“将军,小娥终于苦尽甘来,也不枉在这大空山上守候了六百年。”古树姥姥长叹一声,双目泪水盈盈,口中幽幽的说道。

“本将军当年重伤坠马于古树下,幸得小娥搭救方得活命,此恩无以回报,余诺卸甲归田,衔草结庐相伴终生。今日与尔喜结连理,虽然迟到了六百年,但总算未有食言。”钢炳红着脸喝干了酒。

纷儿与冉合站起身来,扭头寻找小活师,发现她两只小手正抱着一只卤猪蹄躲在角落里啃食,口水流了一身。

就在这时,古树姥姥突然侧耳倾听,然后抚掌笑道:“是柳儿来了。”

“柳儿?”钢炳一愣神儿。

“将军,就是大师姐柳教授啦。”纷儿欢喜的拍起手来。

“将军稍候,小娥这就去接她下来。”古树姥姥笑逐颜开,手中树杖一撴,石室顶裂开一道缝隙,身子一纵跃了出去。

月光下,荒冢前风尘仆仆的站立着两个人,正是柳小曼教授和小建......

“柳儿拜见师父。”柳教授急忙躬身行礼。

“哇塞,师父穿得好漂亮啊......”小建也不行礼,直接跑上前去拽着古树姥姥的凤袍,笑嘻嘻的说着。

“小师妹,不得无理。”柳儿训斥道。

“不碍事,不碍事,哈哈哈......”古树姥姥开怀大笑,爱怜的摩挲着小建的头,热泪盈眶。想不到在新婚大喜的日子里,三个徒儿竟然都到齐了,尤其是自己最中意的关门弟子。

“师父,你穿的好像是新娘的衣服呢。”小建疑惑的问道。

“今天是为师新婚大喜之日......”古树姥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师父要结婚了?”柳儿吃了一惊,脑筋一时没能转过弯儿来,“不知新郎是何许人也?”

“自然是白袍将军啦。”小建笑吟吟的说道。

古树姥姥赞许的望着小建,手中树杖一撴,无数条根须蜂拥而上,卷起小建和柳儿拽进了墓穴中,随即自己也跟着跃入,荒冢瞬间弥合了。

须臾,一道魅影倏的飘至近前,阿呵悄无声息的站立在月光下,眼睛盯着这座孤零零的荒坟,嘴角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

自从主公命自己与柳教授查探有良滞留腾冲的情况,第二天两人便启程前往滇西。不料清晨突然冒出了个她的小师妹,非要吵闹着一起去,无奈就只有一同带上了。

途中,阿呵隐约感觉到了柳小曼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总之这姐俩有些鬼鬼祟祟的,讲话也故意要避开自己,于是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这个名叫黄小建的鬼丫头,不但要游山玩水,还要吃好喝好。因此走走停停的,越是接近滇西,柳小曼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她肯定有鬼儿,阿呵心里想。

抵达腾冲以后,三个人住进了客栈,开了两间房。阿呵原本想要即刻开展调查,结果却发现柳小曼她俩心不在焉,于是便暗中加以留意。

入夜,她坐在自己的房间内,用心聆听隔壁屋里的动静。果然没多久,就听到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她俩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客栈。

阿呵随即尾随其后,她本就是上尸,轻功极高,行走起来如鬼魅般的悄无声息,因此柳小曼始终都未曾发觉身后有人跟着。

一路攀山穿行于林间,最后来到了这座圆锥形的山峰下。她若即若离的远远跟踪着,惊奇的看到了月下方才那一幕。

柳小曼果然有猫腻,在这滇西偏僻的深山荒冢之下,竟隐藏了一个古怪的老太婆,如此看来这里面的秘密真还不少呢。

阿呵沉思了片刻,决定还是亲自潜入墓穴中一探究竟。

于是她纵身跃上坟冢,淡淡的月光下,但见其身子从脚部开始,一点点的逐渐融化坍塌下来,最后变成了一滩淡绿色的液体,慢慢的渗入到了墓穴之中......

石室内,柳儿上前给钢炳行礼,口中恭敬的说道:“您就是恩公南宫烟吧,多谢这么快的赶来大空山,师父此生无憾矣。”

小建则惊讶的打量着这位新郎官白袍将军,拘谨的走至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其虽然皮白肉净的,但并不像想象中的古代大将军那般威风凛凛。

“原来这就是六百年前的人啊......”她惊奇的说着,随后又附耳小声问他,“姥姥知道你是太监了么?”

钢炳呵呵一笑,心想这小姑娘倒是天真烂漫,童口无忌,于是说道:“小娥都已知悉。”

“小娥?”疑惑的表情呈现在小建脸上。

“乖徒儿,为师闺中的名字就叫‘小娥’。”古树姥姥在一旁呵呵笑道。

“师父,您嫁给他以后,我该叫白袍将军什么呀?”小建感觉到这可是个大问题。

“就叫‘师公’吧。”古树姥姥望了钢炳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

就在此刻,石室天穹上渗出了一团淡绿色的液体,中间两粒圆形的凸起是上尸的两只眼睛,阿呵正在悄悄的偷窥。

小活师啃完猪蹄儿,又偷偷的爬了过去,从摆放着食物的篮子里按住一只卤鸡,用力的拧下一只鸡大腿,忙不迭的噬咬起来,嘴里发出愉悦的滋滋口水声。

小建上前疑惑的端详着她,越瞧越面熟,最后蓦地大叫了一声:“这是有良哥的孩子!”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扒在天穹之上的阿呵更是愕然,怪不得有良在滇西这里逗留了数月之久,原来是有个孩子在这里。

钢炳呵呵一笑:“小建弄错了,这是老夫的女儿。”

“是啊,乖徒儿,小孩儿的相貌都差不多,很容易混淆的。”古树姥姥也微笑着说道。

小建摇了摇头:“不,她是有良哥的孩子,名字很老土,叫什么‘小活师’。”

“没错,她就是‘小活师’,但并非有良之女,而是老夫的一滴元阳与客家嬷嬷结合所生。”钢炳解释说。

“这个有良到底是什么人?”古树姥姥纳闷道。

“此人独臂残眼,但武功却深不可测,仗义行俠江湖,算得上是条好汉。”钢炳对其也是打心眼儿里由衷的佩服。

“难道师公是二婚么?”小建狐疑的目光望向了钢炳,她亲眼看见二丫怀里抱着小活师,应该不会错的。

“乖徒儿,不要乱猜了,将军与客家嬷嬷之间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古树姥姥摆下手,这个关门弟子人小鬼大,对什么事儿都好奇,想要刨根究底。

钢炳见小建仍是一副不弄明白誓不肯罢手的模样,于是便坦然相告:“客家嬷嬷是远古祝由术的传人,她一直躲在秦城监狱的水牢里制作汗青,好让有良的断臂重生。老夫的那滴元阳在水中进入了嬷嬷的体内,这样才孕育出了小活师,你尚年幼,有些事情等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

“‘汗青’是什么?能让有良哥长出新的手么?”小建惊喜的问道。

“这‘汗青’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奇药,能够令人体的器官再生,而客家嬷嬷是唯一懂得制取方法的人。唉,可惜她前不久已经故去,这旷世奇药也就从此失传了。”钢炳幽幽叹息不已。

“那有良哥的断臂岂不是无药可救了?”小建急道。

“老夫这里还剩下了一点点,准备日后见到有良后交给他。”钢炳想起自己盗用汗青一事,心中感到汗颜。

“真的?”小建闻言蹦了起来,要是有良哥重新长出一条胳膊该有多好,郎才女貌,纵横江湖,那个从农村来的土里土气的二丫怎好和我黄小建相比?况且如今自己早已经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咯咯”的傻笑起来了。

钢炳和古树姥姥面面相觑,这个小徒儿今天是怎么了?

“师公,”小建上前拽着钢炳的白袍来回拉扯,撒起娇来,这招儿对付姥爷一向是非常奏效的,口中嗲声嗲气的说道,“我想看看汗青好不好嘛......”

钢炳给弄得哭笑不得,六百年前的女孩子可没有这种样子的,最后被纠缠得实在无奈,于是只得答应了:“好吧,只准看一眼。”说罢伸手入白袍之下,抠出一支热乎乎还带着体温的小青花瓷瓶来。

第五十三章浴血大空山

小建一把抢到手里,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还热乎乎的呢?鼻子嗅嗅,竟然有一股屎味儿。她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拔出瓶塞儿,眯着眼睛望进去,见里面盛有一点点淡青色的液体,透出奇特的清香。

“就这么少啊。”小建不免有些失望,她小心的盖好瓶塞,心里想若是由自己交给有良哥的话,他一定会感激的不得了,从此肯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

此刻,隐匿于穹顶上的阿呵却对这瓶尘世间绝无仅有的两滴汗青打起了主意,若是将其呈献给主公,必将得到格外的青睐。想到此,她决定动手,只要出其不意,石室内的几位即便武功高些,也必定措手不及。

小建爱不释手的望着掌心中的青花瓷瓶,心里面盘算着如何向师公开口。

钢炳何等老道,早已看出了小建的心思,于是呵呵一笑,说:“老夫决定与小娥相守在这大空山,远离江湖纷争,你若是愿意的话,就请将这瓶汗青直接交给有良好了。”

“真的?”小建大喜,兴奋的手舞足蹈。

“只不过汗青极易变质,所以保存青花瓷瓶必须放在......”钢炳感觉到对小姑娘实在难以启齿,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放哪儿,方才都闻到一股粑粑味儿了。”小建大方的说道,面色不红不白的,竟然根本就不在意。

钢炳见状愕然不已,如今的女孩子与六百年前的大家闺秀可真的是天壤之别啊。

就在这时,小建的头顶上方突然垂下一条淡绿色的黏液流,直接落在她的掌心里,粘住了青花瓷瓶“嗖”的又弹回到了石室穹顶......

说是迟,那时快,钢炳倏的飞身跃起,但见白光一闪,他手持那把道具偃月刀斩向了垂下的淡绿色黏液。但终究还是迟了少许,但见那团黏液裹挟着青花瓷瓶迅速的消失在了穹顶。

古树姥姥大惊,急忙将手中的树杖往地下一撴,穹顶骤然间裂开了一道偌大的缝隙,她与钢炳纵身跃出了墓穴。柳儿与纷儿紧接着也都飞身跟随了出去,石室穹顶随即便弥合了。

小建急得直跺脚,可是自己一点轻功都不会,蹦了几下也就跳起来两尺多高,石室内之中只剩下了她、冉合以及小活师了。

阿呵夺得汗青后迅速逸出地面,瞬间恢复了人形,然后伸手入裆,将青花瓷瓶用力推进了肛门。她从荒冢上一跃而下,撒腿就跑,凭借着自己绝佳的轻功,谅他们也追不上。

哪知还没跑出几步,忽然前面树林间飞起数十条手腕般粗细的藤蔓,凌空蜿蜒而来如一面墙般挡住了去路。阿呵见事不妙,急忙掉头向斜刺里冲去,不料草丛中又猛然窜起荆条棘刺将其双腿死死的缠住,令其迈不动脚步。

“哼,何方大胆蟊贼,竟敢抢夺本将军之物,速速报上名来......”钢炳大喝一声,“哗啦啦”晃动着手中偃月刀,月光下,赫然一威风凛凛的白袍将军。

古树姥姥炽热的目光望着钢炳,眼眶湿润了,面前的他依然就是六百年前的英姿。

阿呵瞧这阵势,意识到今夜算是遇上了劲敌,随即脑筋一转,嘴里嘿嘿的冷笑道:“我是何人?问问柳教授不就清楚了么。”

古树姥姥扭过头来,严厉的目光直视柳儿,口中缓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儿面红耳赤,口中小声嗫嚅道:“她是阿呵,是随徒儿一同来到滇西的......”

“说下去。”古树姥姥逼问道。

柳儿瞥了一眼阿呵:“徒儿在京城惩戒了一对禽兽父子,被警方,也就是衙门,押入了大牢。这个阿呵说可以打通关系无罪释放,条件是替她的老板做事......”

“哼,那你就答应了?竟然如此这般的没有骨气,简直丢尽了本门的脸面。”古树姥姥怒道。

“师父......”柳儿刚想要辩解。

“不必多说了,”古树姥姥忿然打断了她的话,目光转向了阿呵,“赶紧交出汗青,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老太婆也忒蛮不讲理,”阿呵开始了挑拨离间,必须要令对方内部出现矛盾纷争,自己才好趁机逃脱,“柳教授,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倒不如干脆反出师门,同我一道效力主公岂不更好。”

古树姥姥越发的恼怒了,嘴里冲着柳儿喝道:“逆徒,跪下!为师本以为你是来贺婚的,想不到竟然带着外人潜入大空山......”

“师父......”柳儿委屈的朝地上一跪,申辩道,“柳儿绝不敢做有悖师门的事,您只要问下小师妹就一切都清楚了。”

“哼,小师妹才不会与外人同流合污呢,”古树姥姥冷冷说道,“你若是真的是如此,那就去杀了阿呵这个丑女人。”

“是,师父。”柳儿站起身来,随手从身旁树枝上捋下一把树叶,扬手“嗤嗤嗤”的射向了阿呵,叶片裹挟着风声,看似已经尽了全力。

阿呵见状大惊,急忙将双腿液化,身子纵起脱离了荆棘的束缚,然后再恢复原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瞅着如利刃般的树叶已至面门......

突然,眼前的树叶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瞬间折头纷纷扬扬的尽数散落于地。

此刻,柳儿自是愕然不已,就连阿呵也都莫名其妙。

古树姥姥面色更加的愠怒,她以为是柳儿下不去手,更加证明了与其暗通款曲,相互勾结,于是亲自抓了几片树叶扬手射向了阿呵。

同样,那叶片抵近阿呵时也都悉数掉头坠地。

古树姥姥惊讶之极,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邪门。

就在这时,钢炳突然朗声说道:“是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月光下,一个身穿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目和善的老者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主公......”阿呵见状大喜过望,急忙躬身施礼。

“嗯,本尊来滇西视察水利资源,碰巧在腾冲感应到阿呵夜行,所以顺便跟过来看看。”蛊人的嗓音柔和而亲切,仿佛有种磁力般。

“主公,您今晚以真容示人,莫非是要......”阿呵诧异的问道。

“不错,这个白袍行尸,两具绵尸外加一个老树精,自改革开放以来,这些尸妖树怪也都统统出来作乱。不但袭扰社会治安,还动摇了人民群众的共产主义信仰,实为执政党的心头之患。本尊既然遇见了,索性就一并除去,也算是为国家做件好事儿吧。”蛊人的语速不紧不慢,言辞轻描淡写,一听就是极有权势之人。

“哼,什么狗屁‘主公’,来到老婆子的大空山,竟然还敢如此之大的口气,简直狂妄至极。”古树姥姥怒道。

此刻,钢炳却异常的谨慎起来,口中迟疑的问道:“这位高人看似脸熟的很,不知是否老夫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蛊人默认般的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钢炳闻言面色遽变,目光望向了古树姥姥,神情仿佛极为紧张......

古树姥姥颇感讶异,心想即便此人武功再高,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也唯有尽全力一搏。想到此,把手中树杖往地上一砸,足下瞬间伸出无数条手腕般粗细的树根径直朝着蛊人身上缠去。

与此同时,站在蛊人背后的柳儿和纷儿心有灵犀的同时出手,四掌齐攻其后心。

“啪”的一道闪电从蛊人身后炸裂开来,白森森的魇芒直接穿透了柳儿和纷儿的身体,一股焦糊味儿瞬间弥散开来。纷儿功力最弱,即时死去,柳儿的眼镜也飞出去了,体内残存着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上翻了个身,嘴角滴着鲜血朝古树姥姥艰难的爬去。

蛊人随即双手向下一挥,两道刺眼的电弧闪过,那些蜿蜒缠绕着的树根顿时纷纷炸裂开来,木屑残渣与粘稠的汁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古树姥姥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钢炳搀扶住了。

“哈哈哈......”钢炳仰天长笑,“想不到老夫今日有幸得见千年不遇的旷世大魇,小娥,你我六百年的姻缘到此结束了。本将军若是有来世定不负卿,还会衔草结庐于大空山下,相伴鹅毛古树,不离不弃......”

蛊人闻言嗤之以鼻,随即转身连发数掌,一道道闪电击在了粗大的古鹅毛树干上。听得“吱吱嘎嘎”的断裂撕折之声,茂盛的树冠剧烈摇晃起来,“簌簌簌”落叶如雨,最后光秃秃的“喀嚓”一声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古树姥姥登时“噗”的口喷鲜血,身子一歪倒在了钢炳的怀里,口中喃喃说道:“将军,是小娥连累了你......”

“小娥,”钢炳长叹一声,“本将军本该在六百年前就死了,是你令老夫又苟活了这许多年,如今携手共赴黄泉岂不也是一件快事么?”

“师父......”柳儿爬到古树姥姥的脚下,喘息着说道,“是阿呵寻找到白袍将军的下落,徒儿才答应为其做事的......”

古树姥姥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搂住柳儿,泪水缓缓流淌下来:“好徒儿,师父错怪你了。”

柳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断了气。

钢铁怒目圆睁,挺直腰杆手握长柄偃月刀,真气灌入刀身硬如钢铁,心中就如同当年血战沙场时的豪气干云,口中大喝一声,高举着偃月刀,力劈华山般的斩向了蛊人。

蛊人伸出双掌过顶凌空一合,竟然夹住了刀面,随即两道魇芒自掌心发出,沿着刀柄传递下去。“啪”的白光闪烁,钢炳随即闷哼一声,但见其双手皮开肉绽,冒出了一股青烟儿。

电芒经双手导入他的奇经八脉,钢炳健硕的身体迅速的塌陷,鸡胸枯骨,橘皮面皱,瞬间变回了行尸原来的衰老模样。

“尸妖,本尊就打发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同上路吧。”蛊人阴鸷的目光鄙夷的盯着他,手掌蓦地挥动,一道刺眼的闪电透过头盔击在了钢炳的囟门上,结果了这个修炼了六百年的行尸。

钢炳扑倒在古树姥姥的身边,双目圆睁,就如同一名战死疆场的将军,死不瞑目。

古树姥姥艰难的抬起手来,替他阖上了眼皮,口中幽幽说道:“小娥苦候了六百年,终于等到与将军一起共赴黄泉,此生再也无憾了......”

又一道魇芒落下,古树姥姥面含微笑扑倒在了钢炳的身上......

阿呵战战兢兢的从肛门内拽出青花瓷瓶,捧在双手中呈现给主公。

“桀桀桀......”月光下,蛊人仰天长笑。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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