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然的婚礼当日,我的未婚夫从高楼坠落。
他的工作室内,都是我肖像的画作。
笔触粗犷,却透露着他深沉的爱意。
朋友提及:“清且对安然情深义重,她曾是他生命中的明灯。”
重睁双眼,我看到了被欺凌的清且,默默地关上了那扇门。
雨夜,他敲打我的窗户,声音嘶哑,满是绝望。
“冉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1
天体物理界的新星沈清且最近发现了一颗新的小行星,却因他的清秀面容而迅速走红。
众人讨论的焦点由星辰转移到他那宛如精灵的面孔上。
当人们得知小行星以他的恋人之名命名,网络上瞬间炸开了锅,纷纷羡慕这份爱情,急于探寻“R.a.n.”的身份。
我握着手机,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
在视频的最后,记者笑问:“沈教授,对您的R.a.n.有什么想说的吗?”
清且顿了一下,他漆黑如夜的眼睛闪烁着微光。
“新婚快乐。”
他的声音平和,却掩藏不住那即将崩溃的绝望。
我僵住了。
新婚快乐?
“呵,冉冉,你家沈教授其实很浪漫呢,把每个结婚纪念日都当新婚过。”卫晴打趣地说。
真的是这样吗?
看着屏幕上的清且,他的眼神充满爱意,我的脸颊不禁发热。
我陪伴清且已经十年了。
将他从忧郁的少年,陪伴成温文尔雅的教授。
十年前,他转校来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同桌,他皮肤白皙,眼神如画,看向我时却满是不悦。
现在,他用我的名字命名小行星,提到爱人时,他冰冷的眉眼都透出柔情。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日子。
我摸着腹部,在沙发上等他,准备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
然而……
我等来的是他的死讯。
他从高楼坠落。
手里握着一张字条。
2
在卫晴的陪伴下,我处理了清且的后事。
他留了遗嘱,将所有财产捐赠出去。
不知为何,我异常冷静。
看着卫晴对清且遗像痛心疾首,却仍强颜欢笑安慰我,我甚至想笑。
葬礼结束后,我接到了律师电话。
“沈太太,沈先生有一栋不在捐赠之列的别墅,您有空时可以去处理。”
别墅位于城南郊区。
我推门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我无法言表的震惊。
大厅里,摆放着众多画像。
画像笔触粗犷,看似草稿,但画中的人,却因为那份热烈的爱意,显得栩栩如生。
画中的人是许安然,我们的高中校花。
我从未在清且口中听过她的名字,不知他对她的感情如此深藏。
我向前走去,撑住桌子。
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颗琥珀。
里面封存的是水果糖、干花、碎钻美甲。
琥珀圆润,显然被他常常把玩。
许安然不经意丢弃的物品,他却视若珍宝。
而我为他精心挑选的结婚戒指,却躺在旁边干涸的颜料盒中。
我的心一阵刺痛,泪水不自觉滑落。
我翻开桌上的笔记本,见证了清且的十年暗恋。
转学之初,他收到了安然的一颗水果糖和一个微笑。
这成为了他阴暗人生中的第一道光芒。
他自此深陷其中。
他想将她占有,想让她只对自己笑,却又不忍她陷入黑暗。
R.a.n,不是我的名字冉,而是她的名字然。
这是他为她送上的新婚礼物。
笔记本里,关于我的记录寥寥无几。
我为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未曾提及。
让他念念不忘的,只有安然的笑颜。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刀割我心。
我紧握双拳,深呼吸。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的松木香。
我感到恶心。
有些人不值得被救赎,不值得被爱。
我抚摸小腹。
他不配我为他孕育生命。
我正要起身,门口传来响动。
两个人影走进来。
3
此刻站在沈清且的发小秦野和许安然旁边的,是我。
秦野双眼血丝密布,声音低沉而粗嘎。
“这间别墅,是清且留给你的遗赠。”
“你曾是驱散他黑暗的唯一光明,在他几近崩溃之时,你的照片让他找回了力量。”许安然愣在那儿,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获得保送后,本可不必再上课,但他为了多看你一眼,坚持每天……”秦野话音未落,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架的阴影中。
他吃了一惊。
然后满脸嫌恶地走上前推开我。
“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斥责着我,“快滚开,别玷污了清且最后的净土!”
我被他推得踉踉跄跄,小腹隐隐作痛。我稳住身形,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关我什么事!”
“你没逼他与你相恋,逼他与你成婚?”
“他与许安然错过,是他自已的胆小和贱格!”就在此时,许安然带着哭腔的声音插入了我们的对话。
“他……没收到我的情书吗?”
我和秦野同时呆住了。
“你说什么?”
“高考前,我放了一封情书在他桌上,但一直没得到他的回应……”她苦涩地笑了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你吧。”
她怒目而视,“你嫉妒我,所以撕掉了情书?”
“你让我们错过了十年,现在他已经不在了……”我其实并不知情。
但秦野信以为真。
“你这毒妇!”
他怒火中烧地向我冲来,我腹部猛地撞上桌角。剧痛袭来,鲜血开始渗透衣物。
我眼前一片漆黑,倒在了地上。
4
再次醒来,我手中抱着课本,身穿校服,站在了杂物室门口。
杂物室内,少年沈清且靠墙而立,额前散落的黑发遮住了部分眼神,看向我时带着些许疑惑。
校霸萧年坐在他对面,显得轻松自在。
他见到我,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大学霸,还是不放心他?”
“我就跟他……聊聊天嘛。”手中的书感触真实,不像在梦中。
我心头一寒,愤怒涌上心头。
书本掉落在地。
我面无表情地帮他关上了门,然后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了门被粗暴推开的声音。
沈清且如同疾风一样从我旁边掠过,留下匆匆的背影。
“逃什么,我就是问他为什么不参加运动会……”萧年边走边嘀咕,捡起我掉落的书,递给我,“别客气。”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追了上去。
在教室门口。
沈清且愣愣地看着教室内和同桌嬉闹的许安然。
夕阳洒落,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眼神温柔又带着不敢置信,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甜美梦境。
我的心渐渐下沉。
他的举止和气质都不再像是过去那个忧郁的少年,反倒像是十年后的温文尔雅的教授。
沈清且……也回到了过去。
“你犯什么病了?”萧年不明所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旁边挤进了教室,“快上课了,别挡在门口。”
5
沿着记忆的脉络,我寻回了我的座位。
此刻恰逢自习时段。
周遭的同学们都在默默用功。
我随意翻阅着一本练习册,注视着上面那工整的笔迹,陷入了沉思。
若能重返过去,我断不会再走旧日的老路。
我的头脑逐渐清晰,情绪也慢慢地平复。
沈清且既然获得了重生,估计也无意再与我产生瓜葛,这一世我们互不相扰便好。
他若要自寻死路,我便远离他,以免他丧命之时殃及池鱼。
那景象,实在令人作呕。
正思索间,沈清且那冷淡的声线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白冉,把你的英语笔记借我一下。」
我惊愕地抬起头:「什么?」
他斜睨着我,态度冷淡,似乎并未察觉到我的变化。
理当如此,他的眼中只有许安然,早已忘却了我曾为他付出的一切。
许安然闻声转过身,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啊,我刚刚找清且借笔记来着,但他说你的英语比较好,我就寻思找你借一下。」
她的笑容和善,易得人之欢喜。
可这对我而言,全无影响。
「不借,我还要用。」
其实并非急需,我只是单纯地不愿借出去。
许安然的笑颜顿时凝固。
秦野,她的同桌,对我的反应十分不满,反驳道:
「白冉,作为班长,协助同学是你的职责。
「借个笔记怎么好像要了你的命一样。
「赶紧的,安然肯找你借,那是看得起你,别藏着掖着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许安然的脸色黯淡,看向我时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坐在旁边的卫晴则白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辣条便反击。
「谁给你们的权利在这进行道德绑架,我们冉冉辛辛苦苦整理的笔记,凭什么白白给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
「怎么,成绩烂就有理了?」
眼看两人争执将起,沈清且连忙插话打断:「够了!」
紧接着他转向我,声音柔和,态度诚挚:「白冉,安然的英语是她的弱项,只有英语成绩提升,她才能去A市读书……」
我凝视着他,心中有些许酸楚。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我明白。
沈清且前世就是在A市读的大学,他期盼与许安然在那座城市共度大学时光。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他已为他们的未来规划好蓝图。
我却从未被他如此认真地对待过。
我们成婚的第一个月,他就去了远离我所在的城市教书,几个月才回家一趟,甚至从不主动联系我。
原来,不是他不懂爱,只是他的爱从未属于我。
我低垂眼帘,为自己的十年青春感到不值,而沈清且却误以为我正在踌躇。
「你以前不是总邀请我去你家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双桃花眼闪烁着洞察的光芒。
「你若帮安然提升英语成绩,我便每月去你家吃一次饭。」
他说这话时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怎么重活一次,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我终是抑制不住,直视他的双眼。
「我有那么卑微吗?
「为何所有苦难都要我来承受。」
沈清且的脸色瞬间变得茫然,正要开口,班主任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6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保温杯,打破教室的寂静,宣告T大的保送校考报名开启。
前世的此时,沈清且正是通过这个考试直接进入T大的。
而我,并未参与。
我和沈清且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
他带着一丝惊讶看着我,似乎疑惑我为何改变了前世的决定。
“冉冉,你也要参加吗?”许安然的疑问中带着困惑。
她的声调轻柔,似乎是在讥讽我的自不量力: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努力一把还能上个好大学,但与清且相比,还是相去甚远。参加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她补充道,“或者说,你只是想引起某个人的注意……”
她瞥了眼专注听她讲话的沈清且,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她为何如此断言我不能呢?
前世我之所以不参加,是不愿与沈清且争夺名额。
他的家境不好,保送意味着可以有更多时间打工,为大学经费做准备。
而他真的保送后,却天天上学只为看许安然一眼。
回想起这些,我淡然开口,“与你何干?”
“你一个班级垫底的人,考虑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许安然的眼眶瞬间泛红。
沈清且见心仪的人被挑衅,沉默之后终开口,“向安然道歉!”
“她好心提醒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还有,想引起我的注意,不必用这种滑稽的方法。”
他的声音透着冷漠,“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白冉,别这么幼稚。”
真是荒谬。
我没有心情与他们争执,而是举手吸引看戏的班主任,“老师,我想换座位,这儿有噪音,影响我学习。”
沈清且脸色铁青,冷冷地盯着我。
班主任虽然困惑,但仍然同意了。
下课后,我搬到了萧年旁边,他总是睡觉,周围很安静,我很满意。
收拾完东西,我瞥见许安然微微向后靠,她的长发散在沈清且的桌子上。
他低头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手指微动,轻轻拿起一缕头发,动作既克制又虔诚。
我翻了个白眼,想起我们新婚之夜,他跑去客房睡,因为我的头发落在他的枕头上,他觉得恶心。
我恶心?
他真的以为他的梦中情人是个清纯无比的女神吗?
7
没有沈清且,这一天真的非常愉快。
放学后,班主任让我帮他批改卷子,我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我听到几个阿姨在闲聊,“你知道吗,三栋那个疯子,因为打儿子太狠,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我还去看了,真是太惨了,那孩子多乖啊,怎么下得去手……”
我停下脚步。
我们住同一栋楼。
那个“疯子”,正是沈清且的父亲。
前世,他经常殴打沈清且,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我的课桌下总是准备着给他处理伤口的药箱。
我曾提议报警,他却嫌我多管闲事。
看来,这一世他选择反抗了。
我走近一些,看到沈清且缩在长椅上。
他额头上有血迹,脸色苍白得让人担心。
灯光在冷风中摇曳,他的眼神茫然无助,我移开视线,准备离开。
“冉冉……”他叫住我。
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恢复了平常的冷漠,“你怎么在这?”
我懒得解释,加快步伐想离开。
他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来装救世主的。”
“你总喜欢在别人最困难的时候,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
“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
“恰恰相反。”
“我最恨你这种虚伪的样子。”
8
我僵在原地,心中的愤怒让我全身战栗。
他的话意味着什么?
他竟这样看待我吗?
我对他的感情,对他的关怀,被他解读成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是虚伪的表现?
这十年,我居然深爱着这样一个混淆是非的傻瓜?
「你误会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显得平静,「我并非来扮演救世主的。」
随后我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右手高高举起,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
「老娘是来给你个痛快的!呸,你这条白眼狼!」
我满怀怒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作停留,转身离去。
只留下沈清且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
自那次给他一个耳光后,我整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连胸闷都一扫而空。
在校园里,我们默契地装作陌生人一般。
偶尔会听到关于他和许安然的消息。
他为许安然整理了数百页的学习笔记。
他为许安然与校外的不良少年大打出手。
他为许安然骑自行车跑了十几公里去买新出炉的点心。
记得曾经我让他帮我倒杯水,他都嫌我过于苛刻。
的确,所谓的真爱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对于这一切,我心情如水,甚至心中还想嘲讽他一句笨蛋。
曾经,我爱沈清且,不仅因他那惊人的美貌。
还因为我敬仰强者。
我爱他那聪明而又冷静,淡漠又脆弱的强者形象。
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走他的道路,我并不会比他差。
那我又何必去崇拜强者,我自己本就是强者。
离开沈清且之后,我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卫晴因看不惯沈清且身边的乱七八糟之事,也搬到了教室后排,每天都来找我讨论学习。
当看到我为T大的保送考试准备的学习资料时,萧年不知何故,突然改变了态度,不再贪睡,而是加入我们,开始努力学习,结果在月考中他的分数还真的提高了一百多分。
他的父母热情地邀请我和卫晴去他们家做客。
宴席中,他的母亲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想要认我做干女儿。
然而却被旁边的萧年阻止了。
他双手插兜,态度随意:「妈妈,如果你想认干女儿,有其他的方式。」
我装作没听明白他的话,低头逗弄着餐桌下的小狗。
这只小狗太可爱了,我忍不住给了它一块鸡胸肉。
小狗激动地在我面前翻了两个跟头。
瞧。
一只小狗都知道如何感恩。
而某些人却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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